【能量：0.50\/10】
钱叔那句低沉的、带着古老术语“流数术”的问话，像一枚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林向阳的耳膜，瞬间冻结了他刚刚在夜校建立起的所有从容。
他猛地转身，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看向从阴影里踱出的钱叔。
昏暗的夜色下，钱叔那张带着惯有诡异笑容的脸显得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眼睛，仿佛透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幽光。
他怎么会知道“流数术”？
这个牛顿时代的微积分古老称谓，绝不是一个普通大杂院住户、一个看似浑浑噩噩的边缘人物该知道的！
他听到了多少？
他到底是谁？
冰冷的寒意顺着林向阳的脊椎爬升，让他几乎要脱口问出心中的惊骇。
但他强行忍住了，成年人的灵魂在关键时刻压下了少年的冲动。
不能自乱阵脚！
钱叔可能只是在试探！他如果真知道什么，就不会用这种含糊的语气来问！
【能量：0.50\/10】的光芒在视野中稳定地悬浮，仿佛在提醒他保持冷静。
林向阳脸上迅速浮现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困惑，甚至还带着点被突然叫住的惊吓：“钱叔？您吓我一跳……流数术？那是什么？是一种新的算术方法吗？刘老师今天倒是讲了些不一样的题，挺难的，我也就是半懂不懂瞎听……”
他将钱叔的话头巧妙地引向了夜校的课程，将自己方才那番“高数启蒙”定义为“刘老师讲的难题”，并强调自己也是“半懂不懂”，完美地掩饰了过去，同时反过来试探钱叔的反应。
钱叔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让人完全看不透他是否相信了这番说辞。
他嘿嘿干笑了两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没啥没啥，就是个老掉牙的词儿，以前听跑江湖的算命先生胡诌过，说什么能算尽天下变化，听着跟你刚才说的啥‘瞬间速度’有点沾边，顺嘴一问……行了，天冷，快回去吧。”
他挥了挥手，语气随意地就像真的只是偶然想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词，然后不再看林向阳，揣着手，佝偻着背，慢悠悠地踱回了自家屋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门，将所有的诡异和疑问都隔绝在了那扇破旧的门板之后。
林向阳站在原地，寒风吹过，他却觉得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钱叔的解释看似合理，却更显得欲盖弥彰。
跑江湖的算命先生？
算尽天下变化？
这解释比“流数术”本身还要离谱！
但他没有继续追问，这意味着试探暂时结束，或者说，钱叔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无论那是什么。
林向阳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目前钱叔似乎并没有表现出直接的恶意，更多的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窥探。
自己必须更加小心，同时要加快提升自己和家庭实力的步伐。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推开自家屋门，将外面的寒冷和疑虑暂时关在身后。
屋内的温暖和灯光（虽然依旧微弱）瞬间包裹了他，驱散了些许寒意。
“大哥回来啦！”正在炕桌上认真写作业的晓梅抬起头，露出笑容。
卫国正拿着一小块木头和锉刀，笨拙地模仿着赵大爷教的手法打磨着什么，闻言也喊了声：“大哥！”
晓雨则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家的气息让林向阳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揉了揉晓雨的头，看向晓梅：“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快写完啦！大哥，这本《自然》书里说的种子发芽实验真好玩！”晓梅兴奋地指着淘来的旧课本，眼睛亮晶晶的，知识的海洋让她沉醉不已。
看着弟妹们安然无恙，努力学习的样子，林向阳觉得一切付出和承受的压力都是值得的。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被坐在炕沿，手里虽然拿着算术课本，脑袋却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上下眼皮疯狂打架的卫国吸引了。
这小子的鼾声几乎快要响起来了！
“卫国！”林向阳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卫国猛地一惊，差点从炕沿上栽下去，慌忙用手背擦了下并不存在的口水，强撑着眼皮：“啊？大哥？我没睡！我在看书呢！你看，三七……三七……”
他瞪着课本上的数字，脑子显然还是一片混沌，半天憋不出来。
晓梅无奈地叹了口气：“盯着‘三七二十一’这页都快一刻钟了。”
林向阳走过去，拿起卫国那本皱巴巴的算术书。上面简单的乘法口诀和对应的应用题，对逻辑思维稍弱的卫国来说，确实如同天书。
光是死记硬背“三七二十一”容易，但一旦放到“三个人每人七块糖，一共多少块”或者“一天攒三分钱，七天攒多少”这类应用题里，他就彻底晕菜，数字在他脑子里就像打架一样，理不清关系。
这不是态度问题，卫国学习很努力，尤其是看到妹妹都上学了，他也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但这更像是思维方式的问题，他擅长动手和直观理解，对抽象的数字运算实在缺乏天赋和兴趣。
强行逼他枯坐苦读，效果甚微，反而可能磨灭他最后一点学习热情。
林向阳看着弟弟那憨直又带着点焦急和困倦的脸，心中一动。
死记硬背不行，那就换个方式。得把抽象的数学，变成他看得见、摸得着、感兴趣的东西。
【能量：0.50\/10】——不需要调用能量，只需要一点来自后世的启发式教学思维。
“行了，别硬看了，越看越糊涂。”林向阳拿走卫国手里的书。
卫国一下子慌了，以为大哥生气了，要放弃教他，连忙保证：“大哥，我再看看！我肯定能记住！我……”
“没说不教，”林向阳打断他，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换个法子教。晓梅，作业写完了帮大哥个忙。卫国，晓雨，走，咱们到门口亮堂点的地方。”
他吹熄了那盏珍贵的小电灯（省电），只留着炉灶里微弱的火光映照室内。
然后点燃了那盏平时舍不得用的、光线昏暗的煤油灯，拎着走到了门口屋檐下。
这里比屋里冷，但借着煤油灯和微弱的星光，光线反而比屋里纯粹些。
晓梅很快写完了作业，也好奇地跟了出来。
林向阳让晓雨帮着，从墙根捡来一小堆光滑的小石子，又让晓梅拿来几张废草纸和那截快秃了的铅笔头。
“大哥，咱这是要干啥？”卫国看着地上的石子，一脸茫然，完全搞不懂学算术和玩石子有什么关系。
“玩个游戏。”林向阳蹲下身，将石子分成几堆。
“看好了，卫国，”他先拿出三颗石子，排成一排，“这是三个人。”他又在旁边排出七颗一堆的石子，“这是每个人能分到的七块糖。”
他看向卫国：“现在，你要算出一共有多少块糖，该怎么算？”
卫国皱着浓眉，看着地上的石子，比看着书本上的数字直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