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苔原的夜色像被墨汁反复浸染过，沉得能攥出水来。
刚过戌时，西边巨石群的棱角还没来得及被霞光焐热，最后一缕橘红就被硬生生吞进岩缝里，连带着天际的残云都褪成了死灰。
林恩把艾莉娅留下的精灵御寒披风裹得更紧，指尖蹭过披风下摆时，还能摸到布料纤维里嵌着的细碎草屑——那是艾瑞丁森林特有的银叶草，晒干后会留着淡淡的清苦香，可此刻这香味钻进鼻腔，却像根细针似的扎在心口。
他忍不住想起离开橡木圣坛前的画面：艾莉娅被两个德鲁伊长老拦在橡木柱旁，浅色的发丝垂在肩头，明明眼底藏着慌，却还是冲他扯出个笑，说“我等你回来”。
长老们没说要扣下她当人质，可那双盯着精灵少女的眼睛里，翻涌的全是对皇族的怨怼——他们恨阿斯托利亚王室毁了苔原的草木，恨所有和“外来者”沾边的人，万一今晚的探查出半分差错，艾莉娅会不会被当成皇族的帮凶？林恩的指尖掐进掌心，连带着披风的布料都被攥出了褶皱。
“别走神，苔藓会听见你的慌。”
身旁突然传来的声音压得极低，像石缝里钻出来的寒风，裹着点潮湿的土味。
林恩猛地回神，才发现橡木已经蹲在了半人高的方石后。这位杂草德鲁伊穿的树皮短甲是用老橡树的内皮鞣制的，甲片边缘还留着树皮天然的纹路，上面沾的灰褐色苔藓碎屑和周围的岩石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他开口，林恩差点以为那是块长了棱角的石头。
橡木的右手按在石缝里一簇枯黄的杂草上，指尖泛着极淡的绿光，那光芒软得像薄纱，顺着草茎缠上去，连带着石缝里的细土都微微颤动——这是杂草德鲁伊独有的共鸣术，能借石缝间的杂草当“耳朵”，听百米内的风吹草动。
他侧着耳，眉头微蹙，像是在分辨什么，过了片刻才偏过头，冲林恩抬了抬下巴：“该你了，试试你的枯荣感应。”
林恩立刻收敛心神，蹲下身将手掌贴在脚边的苔藓上。
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往上爬，带着苔原特有的凛冽，下一秒，枯荣感应就像水流似的漫开，钻进苔藓的根须里。
和艾瑞丁森林里饱满得能溢出来的草木气息不同，苔原的植物信号稀薄得可怜，那些微弱的生命波动像被冻僵的星子，在黑暗里有气无力地跳着，稍不留意就会被寒风盖过去。
两人往东北方向走了两刻钟，林恩掌心的感应突然断了——原本还在微弱跳动的植物信号，像被什么东西掐断了似的，断断续续的，到后来干脆连一点波动都没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魔力空白”。
他猛地停住脚，指尖还贴在苔藓上，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麻木。
“是异常魔力搞的鬼。”橡木直起身，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伸手比了个指甲盖大小的幅度，指腹蹭过石缝里的枯草，语气里满是疼惜，“以前就算到了深冬，苔原的杂草也能有这么强的信号，卷叶苔更是耐活，就算冻上半个月，根须里也能留着点活气。现在倒好，连卷叶苔都快撑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不出半月，这一片就得变成连草都长不出来的死岩。”
林恩点点头，没说话，可心里的沉郁又重了几分。
他想起白天在橡木圣坛看到的景象：那些活了几百年的古橡，树干上竟爬着半指深的灰褐色斑纹，长老们说那是“魔力腐蚀斑”，以前只在被皇族砍过树的边缘地带见过，如今却像藤蔓似的蔓延到了圣坛的核心区域。
而橡木下午提到的王室马车，偏偏就出现在这片“腐蚀区”的边缘，这绝不是巧合。
两人沿着石缝间的小径继续走，橡木的杂草共鸣术比林恩想的更管用。每走几十步，他就会停下来，把耳朵贴在石缝旁，指尖的绿光再亮一次，像是在和杂草“对话”。
有时他会突然拽着林恩往巨石阴影里躲——“前面十米有巡逻队的脚步声，是往这边来的”；有时又会绕开某片看似平整的苔藓地，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下面埋着德鲁伊的巡逻陷阱，是三年前我亲手布的，触发了会引整片区域的守卫过来。”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点自得，指尖的绿光在苔藓上扫过，能看到地面下隐约藏着的藤蔓机关。
林恩望着他熟练避开陷阱的样子，突然想起了汤姆。
在黑狼隘口的时候，那位平民盟友也是这样，带着他绕开贵族设的关卡，用自己摸透的地形铺出一条安全的路。
只是汤姆后来去了南方，艾莉娅留在了圣坛，如今身边的盟友换成了德鲁伊，可他们要对抗的，都是那些高高在上、视底层生命如草芥的强权者。
“前面有巡逻队，三个，带着自然探测杖。”
橡木突然按住林恩的肩膀，力道不轻，直接把他拽到了一块巨大的蘑菇状岩石后。
林恩屏住呼吸，顺着橡木指的方向望过去——百米外的石径上，三个穿树皮甲的德鲁伊正举着木杖往前走，木杖顶端的绿宝石泛着柔和的光，像三颗小月亮，把脚下的苔藓照得发亮。
那是德鲁伊的“自然探测杖”，能感知五十米内活物的魔力波动，一旦被那绿光扫到，就算藏在岩石后，也会暴露行踪。
“是守东部边界的兄弟，”橡木压低声音，嘴唇几乎贴在林恩耳边，“他们不知道长老和咱们的计划，只认皇族和外来者——只要感应到陌生的魔力波动，就会直接动手。咱们得把他们引开。”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把褐色的草籽，指甲盖大小的草籽裹着点潮湿的土，放在掌心时还能闻到点淡淡的腥气。
橡木把草籽撒在岩石另一侧的石缝里，然后指尖再次泛起绿光，这次的光芒比之前亮了些，像层薄绿纱，裹着草籽就往石缝里钻。
林恩盯着那些草籽，眼看着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抽茎，不过几息的功夫，就长成了半人高的杂草丛，风一吹，草叶互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活像有人在草丛里悄悄移动。
“这边有动静！”
石径上立刻传来一声喝问，是领头的德鲁伊，声音里带着点警惕。
三个德鲁伊的脚步声顿了顿，然后就朝着杂草丛的方向跑过去，木杖顶端的绿光在黑暗里晃来晃去，把杂草丛照得一清二楚。
橡木趁机拽着林恩起身，两人贴着蘑菇状岩石的边缘快速穿过石径，鞋底蹭过苔藓时，只敢发出极轻的声响。等跑出五十多米远，才听到身后传来德鲁伊懊恼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就是风吹的！”
“还好有你。”林恩靠在另一块岩石后，终于松了口气，低声道谢。他的后背已经沁出了汗，被寒风一吹，有点发凉，可心里的紧张却少了大半。
橡木摆了摆手，语气却比之前软了些：“要谢就谢这些杂草，若不是它们帮着遮掩动静，咱们今晚走不出半里地。”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林恩，月光从岩石的缝隙里漏下来，刚好落在他的眼睛上，林恩竟看到这位素来严肃的德鲁伊眼底有了几分温和，“你刚才用枯荣感应帮我盯着巡逻队的动静了吧？我能感觉到，你碰过的那片苔藓，刚才有两次都在轻轻震动——那是在给我报信，对不对？”
林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才巡逻队往岩石这边靠的时候，他情急之下催动了枯荣感应，想让苔藓传递点信号，可他还没完全掌握控制的技巧，只能让苔藓微微颤动几下，本是下意识的举动，没想到竟被橡木察觉到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还不太会控制力度，只能让它们轻轻动一动，怕动静太大引巡逻队注意。”
“够了。”橡木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点树皮的粗糙感，“凡躯级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比很多年轻的德鲁伊强了。你母亲若是灵植家族的人，肯定也教过你不少草木的道理吧？灵植家族的人，最懂和植物说话。”
提到母亲，林恩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那是母亲留下的，用灵植家族特有的藤蔓玉做的，摸起来永远是温的。
他想起集市上老农说的“贵族抢植物秘术”，想起德鲁伊长老提到的“灵植家族和机械遗族有牵扯”，所有的线索都像绕在一起的线，一头系着阿斯托利亚城的皇族，另一头……或许就系在今晚要找的山洞里。这山洞，说不定就是解开母亲和灵植家族谜团的第一把钥匙。
“快到了，前面就是山洞的方向。”
橡木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打断了林恩的思绪。林恩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夜色里，隐约露出一片黑色的轮廓——那是一处凹陷在巨石群中的山洞，洞口的岩石被风蚀得很厉害，边缘参差不齐，像张咧开的嘴。
洞口前停着一辆马车，车身是深黑色的，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连车轮上的辐条都擦得发亮，而车辕上挂着的徽章，在夜色里格外刺眼：金色的雄鹰展翅，鹰爪下踩着一颗蓝色的魔力结晶，那是阿斯托利亚王室的标志，林恩在阿斯托利亚城的城墙上见过无数次。
林恩的心跳瞬间加快，像有只手在胸腔里使劲敲鼓，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疼都没察觉到。
就是这辆车！白天橡木说的，在腐蚀区边缘看到的，就是这辆带着王室徽章的马车！
“别靠近，先等里面的人出来，咱们现在上去，就是自投罗网。”
橡木拉着林恩躲到一块巨大的灰岩后，这块岩石比之前的蘑菇石更厚，刚好能挡住两人的身影。透过岩石的缝隙，林恩能清楚看到洞口的景象：
马车旁站着两个穿黑色铠甲的卫兵，铠甲上没有任何纹章，只在领口处绣着一圈银色的线——林恩记得汤姆说过，这是皇族秘密卫队的标志，专门执行那些见不得光的任务，比如暗杀、销毁证据，这些人下手从不留活口。
两个卫兵靠在马车上，手里各拿着一个皮囊，时不时往嘴里灌两口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苔藓上，留下深色的印子。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可夜里静，风又顺着石缝往这边吹，断断续续的，刚好落在林恩耳中。
“这鬼地方真他娘的冷，比首都的地牢还冷。”
左边的卫兵搓了搓手，语气里满是抱怨，他的铠甲蹭在马车上，发出“哐当”的声响，“马库斯大人也是，非要让咱们来倒这破结晶，直接派军队过来踏平橡木议会不就完了？费这劲干嘛。”
“你懂个屁！”右边的卫兵啐了一口，吐沫星子落在地上，“长老们说了，橡木议会的自然魔力还没完全衰退，现在动手，军队得损失不少人。等咱们把这些废弃魔力结晶倒完，半月后苔原的自然魔力就得衰退一半，到时候再派军队过来，那些德鲁伊连举木杖的力气都没有，还不是任咱们拿捏？”
“也是，还是大人想得周到。”左边的卫兵笑了笑，声音里多了点谄媚，他又灌了口酒，咂了咂嘴，“说起来，上次灵植家族也是这么没的吧？我听队里的老兄弟说，那家人会什么植物秘术，能让草长得比树高，还能借植物杀人，挡了马库斯大人的路，结果一夜之间就被灭门了——连个活口都没留，连小孩都没放过。”
“嘘！你他妈疯了？”右边的卫兵突然压低声音，伸手推了左边的卫兵一把，语气里满是惊慌，“别瞎提那事！大人说了，灵植家族的事是机密，不能外传，要是被大人听到，你我都得掉脑袋！”
后面的话，林恩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掌心的皮肤都被掐出了血印。
枯荣感应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顺着他的掌心往周围的苔藓里钻，那些原本还蔫蔫的苔藓突然剧烈颤动起来，石缝里的杂草也像疯了似的往上长，短短几息就窜到了膝盖高——他想起集市上老农说的“灵植家族被灭门，是因为贵族抢秘术”，想起母亲吊坠里藏着的地图，想起德鲁伊长老说的“灵植家族和皇族有冲突”，所有碎片化的线索，此刻像拼图一样，终于拼在了一起：
母亲没有偷王室的魔力结晶，灵植家族的灭门，根本就是马库斯为了抢夺植物秘术，一手策划的阴谋！
“林恩！冷静！你这样会暴露咱们的位置！”
橡木急忙按住林恩的手，指尖的绿光瞬间涌入林恩体内，像股清凉的水流，强行压制住他失控的枯荣感应。
那些疯狂生长的杂草瞬间蔫了下去，恢复成之前枯黄的样子，连颤动的苔藓都安静了下来。
林恩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眶烫得厉害，却死死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艾莉娅还在圣坛等他，母亲的冤屈还没洗清，他不能在这里暴露，不能让马库斯的阴谋得逞。
“他们要出来了，注意看。”橡木的声音压得更低，指了指洞口。
林恩立刻收敛情绪，顺着岩石的缝隙望去。只见两个穿着黑袍的人从山洞里走出来，黑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苔藓，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手里各提着一个黑色的陶罐，罐口没有封盖，散发着淡淡的紫色雾气，那雾气落在苔藓上，原本还带着点绿意的苔藓瞬间就变成了灰黄色——这就是林恩之前感应到的“异常魔力”来源。
两人把陶罐递给卫兵，声音压得极低，林恩只隐约听到“按计划倒在东边的石洼里”几个字，然后就登上了马车。
黑色的车轮碾过苔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啃咬着什么，马车朝着苔原边缘驶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那两个卫兵提着陶罐，骂骂咧咧地往东边走，嘴里还在抱怨着“这破差事啥时候是个头”，很快就钻进了巨石群后，没了踪影。
“走，趁他们没回来，咱们进去看看。”橡木立刻起身，脚步轻得像猫，他从怀里掏出一支发光的草茎——这是德鲁伊的“照明草”，草茎里嵌着天然的荧光菌，能持续燃烧一个时辰，亮度刚好能照亮身前的路。
林恩点点头，跟着橡木快步走向山洞。洞口比想象中宽敞，足有两人高，宽度能容下三个人并排走。洞口的岩石上沾着黑色的粉末，凑近一闻，有股刺鼻的铁锈味，还混着点淡淡的腥气，闻得人胃里发紧。
橡木举着照明草走在前面，草茎的光芒照亮了洞内的景象，林恩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山洞里堆着十几袋黑色的结晶，每一袋都用粗麻绳捆着，袋子是用厚麻布做的，已经被结晶渗出的液体浸得发黑。
袋口露出的结晶表面，布满了紫色的纹路，像蜘蛛网似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魔力波动——那波动里带着股毁灭的气息，林恩的枯荣感应甚至在排斥这种波动，只要稍微靠近，就觉得掌心发麻。
而在结晶堆旁，还放着一卷摊开的羊皮纸，羊皮纸的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墨水有些地方已经晕开，却还是能看清字迹。
最顶端的标题赫然是——“巨石苔原污染计划”，那几个字写得又粗又重，像是用刀刻在上面似的。
橡木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羊皮纸，照明草的光芒照在纸上，字迹清晰地映入两人眼中：“自今日起，每日戌时，由秘密卫队押送废弃魔力结晶至苔原山洞，分批次倒于苔原东部、北部石洼，确保半月内苔原自然魔力衰退50%……待魔力衰退后，由马库斯大人率领第三军团进驻橡木圣坛，接管橡木议会，掠夺所有自然魔力资源……后续将以橡木议会为据点，逐步清理苔原内反抗势力，最终将苔原改造为魔力结晶开采场。”
“这群混蛋！”橡木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羊皮纸都被他攥得变了形，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们不仅要毁了苔原的草木，还要抢我们的自然魔力，把这里变成他们的开采场！”
林恩走到结晶堆前，伸手碰了碰其中一袋结晶。指尖刚碰到袋子，枯荣感应就传来强烈的排斥感，像是触到了烧红的烙铁，指尖瞬间发麻，连带着手臂都有点僵硬。
他突然想起父亲信件里提到的“魔力稳定装置”。父亲说，那是他和灵植家族的人一起研发的，能让非魔力者安全使用魔力，可马库斯却想把它改造成“魔力掠夺器”，用来掠夺自然魔力。
这些废弃的魔力结晶，会不会就是改造失败后产生的废料？因为不稳定，所以才会有这么强的腐蚀性，能毁掉苔原的草木？
“我们得把这个带回去。”林恩指着羊皮纸，声音因为激动而有点发颤，“长老们看到这个，就会彻底相信咱们，相信灵植家族和皇族的阴谋，到时候他们就会放了艾莉娅。”
橡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点了点头。他把羊皮纸小心翼翼地卷起来，用麻绳捆好，放进怀里贴身的位置，像是在保护什么珍宝。
然后他又拿起一袋结晶，掂量了一下，袋子不算重，却很沉手：“这个也带回去，作为证据，光有羊皮纸还不够，得让长老们亲眼看看这些毁掉苔原的罪证。”
林恩看了看洞口，外面的夜色依旧深沉，刚才那两个卫兵还没回来，只有风刮过巨石的声音，“呜呜”的，像在哭泣。
他转身看向洞内深处，那里一片漆黑，照明草的光芒根本照不到尽头，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就在这时，他的枯荣感应突然动了一下——在洞内深处，他探测到一丝微弱却纯净的魔力信号，那信号很淡，却很稳定，和这些废弃结晶的“异常魔力”完全不同，没有一点腐蚀性，反而带着点温和的气息，像艾瑞丁森林里的晨露。
那是什么？是藏在洞内深处的植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林恩皱起眉，脚步忍不住往深处挪了挪。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橡木注意到他的异样，举着照明草走过来，草茎的光芒往深处晃了晃，却只照亮了一片漆黑的岩壁。
“里面好像有东西。”林恩指着洞内深处，语气里满是疑惑，“一种很干净的魔力信号，和这些结晶的魔力完全不一样，很温和，像……像灵植家族特有的植物魔力。”
橡木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是那两个提着陶罐的卫兵回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他们的聊天声，“刚才倒结晶的时候，差点被那紫色雾气呛到，真他娘的倒霉”。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橡木立刻吹灭了照明草，洞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林恩也顾不上深究深处的魔力信号，跟着橡木快步跑出山洞，再次躲进旁边的巨石阴影里。
刚藏好，就看到两个卫兵骂骂咧咧地走回来，手里的陶罐已经空了。他们没进山洞，直接靠在马车旁，从怀里掏出烟袋，点燃后抽了起来，烟雾在夜色里散开，带着点呛人的味道。
看他们的样子，是要等下一批人来交接。
“先撤，这里不能久留。”橡木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盯着那两个卫兵，“证据已经拿到了，再等下去，万一遇到下一批巡逻队，咱们就走不了了。”
林恩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山洞深处的方向——那丝纯净的魔力信号，像一颗埋在黑暗里的星星，在他心里留下了淡淡的疑惑。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他得先回圣坛，把证据交给长老，救出艾莉娅，然后……找到父亲信里提到的机械圣坛，揭开所有真相。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月光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洒在苔原的岩石上，映出两道细长的影子，一前一后，紧紧跟着。
林恩摸了摸怀里的吊坠，藤蔓玉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像母亲的手在轻轻拍他的后背。他在心里默念：母亲，我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你等着，我一定会为你和灵植家族讨回公道，不会让马库斯的阴谋得逞。
远处的山洞方向，卫兵的笑声还在断断续续传来，刺耳又嚣张，可林恩的脚步却比来时更坚定——他知道，从今晚开始，巨石苔原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