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丁森林的午后总裹着层化不开的绿意，今日的阳光却格外收敛——像是怕惊扰了刚散去的血腥气，只敢从橡树叶与榉树叶交叠的缝隙里漏下几缕，在腐叶地上跳着细碎的金芒。
艾莉娅的裙摆拖在地上，沾着的泥土混着暗红血渍，被风一吹，簌簌掉下来几星碎土。林恩伸手扶她时，指尖先触到一片冰凉的亚麻织物——那是精灵族特有的“月织麻”，纤维里藏着极淡的草木香，此刻却被划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露出底下泛着淡绿的肌肤，伤口边缘还沾着草屑与半干的血痂，像条蜷缩的红虫。
“先歇会儿吧，食人族跑远了。”林恩的声音比刚才引开敌人时轻了许多，喉结还带着未平的颤意——刚才为了把三只食人族引开，他握着短剑在灌木丛里狂奔，现在肺里还烧得慌。
他下意识回头望了眼食人族逃窜的方向，浓密的榛子丛还在微微晃动，一片带刺的叶子慢悠悠飘下来，落在刚才搏杀时留下的血洼里，瞬间被染成暗红。
说话间，他从行囊侧袋摸出个油布小包，指尖捏着包口的麻绳一扯，露出里面细碎的凝血草——这是他离开灰石镇前，在镇外的山坡上采的，当时汤姆还笑他“凡躯级学什么药师”，此刻却正好派上用场。
艾莉娅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扶着他胳膊的手却没松开，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耳尖的绒毛都在轻轻抖动。
她耳上那片枯叶饰品缺了个角，是刚才被食人族的骨刀刮的，木纹断口处还留着新鲜的茬，此刻随着她的呼吸晃悠，像片随时会坠地的真枯叶。“谢谢……”她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刚才逃跑时喊着让林恩躲骨刀，嗓子早就喊劈了，“我叫艾莉娅，来自星叶部落。”
林恩蹲下身，将凝血草摊在掌心揉碎，青绿的草汁立刻渗出来，带着股清苦的气息。
他抬头时，正撞见艾莉娅低头看他的动作，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眼神里藏着点好奇——像是没见过人类这么“粗糙”的处理伤口的方式。
“我是林恩。”他一边说，一边抬了抬下巴，示意艾莉娅把受伤的胳膊伸过来，“刚才看你跑的时候，胳膊被骨刀划到了，这草敷上能止血，比你们精灵的草药快些。”
艾莉娅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抬起了左臂。那道伤口不算深，却拉得很长，从手肘一直蜿蜒到手腕，血已经止住大半，露出底下淡粉色的肉，看着仍有些触目惊心。
林恩把揉碎的凝血草轻轻敷上去，指尖碰到她肌肤时，忽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那是精灵族特有的自然魔力波动，像裹着层薄纱的小太阳，只是此刻弱得几乎要消失，若不是他最近“枯荣感应”变敏锐了，根本察觉不到。
“你们精灵族……怎么会在森林边缘遇到食人族？”林恩一边撕下单边袖口的布条，一边轻声问。
他之前只从汤姆的话里听过精灵族的事——说他们住在森林最深处的“星叶谷”，靠自然魔力生存，从不与人类来往，连商队都不敢靠近谷口。
可艾莉娅不仅独自跑到边缘，还遇上了噬魂派的食人族，这实在反常。
艾莉娅的尖耳朵轻轻动了动，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原本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眼神，慢慢沉了下去，连耳尖的绒毛都耷拉了些。
她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耳上的枯叶饰品，在缺角处顿了顿，指甲无意识地刮着木纹，才缓缓开口：“不是我想来边缘，是部落里……没什么我能待的地方了。”
林恩缠布条的手顿了顿，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别的，只有“你说，我听”的耐心。
阳光正好落在艾莉娅的侧脸，她的皮肤泛着极淡的绿，像刚抽芽的嫩枝，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压抑什么情绪。
“你应该能感觉到吧？这森林里的自然魔力，比十年前弱了一半还多。”
艾莉娅说着，抬起头望向森林深处，目光像能穿透层层树木，落到那片传说中的星叶谷。
她的声音轻了些，带着点飘忽的怅然，“星叶部落世代住在艾瑞丁森林的核心区，我们能和植物说话，能借森林的力量疗伤，连刚出生的小精灵，都能让摇篮边的花苞开花。可现在……越来越多的树被砍了。”
“是人类砍的？”林恩追问，心里忽然想起灰石镇的场景——每次贵族的车队出城，都拉着满满几车原木，车辙压在土路上，能陷进去半只脚。
当时他只觉得是寻常的砍伐，从没多想这木头会来自哪里，更没想过会影响到精灵族的生存。
“是皇族的人。”艾莉娅的声音里忽然多了几分咬牙的意味，指尖指向森林东侧的方向，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那边的橡树林，三个月前还好好的——每棵树都有上百年的树龄，树干粗得要两个精灵合抱，树洞里住着会唱歌的木灵。
结果皇族派了军队过来，说是要‘开辟通往首都的商道’，带着铁斧和锯子，硬生生砍了大半。我上个月去巡林时，还看见那片树桩整齐得像一排墓碑，断口处的年轮还在渗着树汁，像在哭。”
她的指尖攥得更紧，指腹都掐进了掌心，淡绿色的皮肤上立刻显出几道白印：“树一倒，自然魔力就散了。
部落里的长老们每天都坐在谷口的古树下叹气，年轻精灵的魔力觉醒越来越难——以前十岁就能操控藤蔓的孩子，现在十五岁还只能让草叶晃一晃。连族里最老的大祭司，上次祭祀时想召唤藤蔓缠住祭品，结果只冒出几缕绿烟，连叶子都没长出来。”
林恩默默听着，心里忽然泛起一阵熟悉的悸动——他想起自己的“枯荣感应”。
以前在灰石镇，他只能模糊感知到植物的生死，比如哪棵白菜快蔫了，哪丛野草被踩死了；可刚才在黑狼隘口，还有刚才对付食人族时，他竟能隐约感觉到植物里流动的微弱能量，甚至能“听”到身边的榛子树在“抱怨”食人族踩断了它的枝桠。难道那就是艾莉娅说的自然魔力？
“那你……怎么会一个人出来？”林恩又问，目光落在艾莉娅的发梢——她的绿发里编着几根细藤，藤上还开着两朵极小的白花，看着年纪和自己差不多，顶多十七八岁。
按汤姆说的，精灵族的年轻个体很少单独离部落，尤其是现在森林里这么危险。
艾莉娅听到这话，耳朵立刻耷拉下来，像被雨水打湿的柳叶，眼神也暗了不少。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裙摆，声音轻得像风吹草叶：“因为我是枯叶行者。”
“枯叶行者？”林恩愣了一下，这个词他从没听过，连汤姆的故事里都没提过。
“精灵族的能力分很多种。”艾莉娅解释着，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地上的腐叶，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有的能操控藤蔓捆住猎物，有的能和飞鸟沟通探消息，还有的能感知星辰魔力，预测天气——这些都叫‘生机行者’，是部落的希望。可枯叶行者……”
她顿了顿，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旁边一棵刚长叶的小橡树，“就是只能感知植物枯萎的那种，既不能让草生长，也不能借魔力疗伤，在部落里，就像棵长在麦田里的野草，多余。”
指尖刚触到树皮，那片青嫩的橡树叶先是边缘泛起枯褐，像被无形的火焰舔过，接着黄斑迅速蔓延，叶脉蜷曲成僵硬的弧度，最后轻飘飘落在她沾满泥点的裙摆上。
“你看，我连碰一下植物，都只会加速它们的枯萎。”艾莉娅的声音里裹着委屈，尾音微微发颤，“小时候部落里的孩子都不跟我玩，他们说我会‘带来衰败’，连给祭祀送花的差事，长老都不会派我去。有次我偷偷给大祭司的药圃浇水，结果半圃的草药都蔫了，长老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块脏石头。”
林恩看着那片落在裙摆上的枯叶，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熟悉的闷痛——就像在灰石镇时，别人说他的“枯荣感应”是“鸡肋变异”一样。
有次镇里的麦田闹虫灾，镇长请了个药师来，他试着“感应”虫穴的位置，却被药师推了个趔趄，说他“装神弄鬼，凡躯级还想抢药师的活”。那种被当成“异类”的滋味，他太清楚了。
“我不甘心。”艾莉娅忽然抬起头，眼睛里亮起点微光，像落了星子，“我听部落里的老精灵说，森林深处有种叫‘星叶草’的草药，能微弱地提升自然魔力，还能净化体内的衰败气息。如果我能找到星叶草，说不定就能改变自己的能力，长老们会认可我，部落里的人也不会再躲着我了。”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鹿皮袋，手指捏着袋口，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片干枯的叶子——那叶子的形状和她耳上的饰品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浅，呈淡褐色，边缘卷得像朵凋谢的花。“这是去年部落采集星叶草时，不小心掉在谷口的，我捡了回来，一直带在身上。”艾莉娅捧着叶子的手轻轻晃着，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我跟着叶子的气息找了半个月，可森林太大了，有的地方魔力弱得连叶子的气息都断了。而且最近食人族越来越多，刚才要不是你……”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然哽住，连忙别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精灵的眼泪是透明的，落在袖口的麻布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湿痕。
林恩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忽然软了下来。他想起自己离开灰石镇时，背着母亲留下的地图，攥着那把生锈的短剑，心里只有“找到父亲、查清真相”的念头。那种孤注一掷的感觉，和此刻的艾莉娅一模一样，像两只在黑暗里找光的小兽。
“星叶草很难找吗？”他问道，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指尖还残留着凝血草的清苦气息。
艾莉娅点了点头，把干枯的叶子小心地放回鹿皮袋，塞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星叶草只长在自然魔力浓的地方，可现在森林里的魔力越来越弱，能长它的地方少得可怜。而且……”她咬了咬下唇，“我听说星叶草周围会有魔力瘴气，那种瘴气对精灵不好，会让魔力紊乱，可我感知不到——我的能力只能碰出枯萎，连瘴气的影子都‘摸’不到，很容易中招。”
林恩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刚才在黑狼隘口的事——当时他用“枯荣感应”找腐心草，不仅能“看”到腐心草的位置，还能隐约感觉到草里流动的致幻气息，像团灰色的雾。或许，他的能力能帮艾莉娅找星叶草？
“艾莉娅，”林恩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她的眼睛——精灵的瞳孔是浅绿的，像浸在水里的翡翠，此刻还蒙着层水光，“你说的星叶草，是不是叶子上有淡紫色的纹路，晚上还会发光？”
他刚才帮艾莉娅敷药时，意识里忽然闪过一缕奇怪的植物气息，带着淡淡的暖意，像裹着层紫纱，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星叶草。
艾莉娅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像突然被点亮的灯笼，连耳尖的绒毛都竖了起来：“对！你怎么知道？星叶草的叶子上有细细的紫纹，像星星的痕迹，晚上会发淡紫色的光，在黑暗里特别明显！你见过星叶草？”
林恩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掌心的草汁：“我没见过，但我能用‘枯荣感应’感知植物的气息。刚才在那边的方向，我隐约感觉到过一种很特别的气息，暖暖的，还带着点紫色的光感，说不定就是它。”
艾莉娅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抓住林恩胳膊的手更用力了，指尖都有点发白：“真的吗？那你能帮我找星叶草吗？如果你能帮我，我……我可以带你去阿斯托利亚城！”
“去阿斯托利亚城？”林恩心里猛地一动——他本来就打算去首都找父亲，可汤姆说阿斯托利亚城的城门查得严，凡躯级没有贵族手令根本进不去，要是有艾莉娅帮忙，说不定能绕开检查。
“对！”艾莉娅用力点头，眼睛里满是期待，“我们精灵族在首都附近有一条秘密通道，藏在‘雾影林’里，能绕开皇族的魔力监察队。本来我打算找到星叶草后，就从那条通道去首都附近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多提升魔力的方法。如果你帮我找到星叶草，我就带你走那条通道，保证你能安全进去，不用怕城门的守卫。”
林恩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又想起自己背包里的地图——那地图是母亲画的，只标了通往首都的大致路线，却没提城门戒备的事。
如果有艾莉娅的帮助，不仅能更快到首都，还能避开可能的危险，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意外之喜。
“好，我帮你找星叶草。”林恩点了点头，语气很坚定，指尖的草汁已经干了，留下点淡绿的印子，“不过我们得先确定位置，还要小心瘴气和食人族——刚才那几只说不定还在附近晃。”
艾莉娅听到这话，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那是林恩认识她以来，她第一次笑得这么灿烂，像雨后的阳光突然穿透云层，一下子驱散了刚才的落寞和紧张。她的尖耳朵轻轻晃着，眼睛里闪着光，连嘴角都翘了起来：“太好了！我知道附近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先去那里休整一下，等天黑透了再出发——星叶草晚上会发光，更容易找。”
林恩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帮她扶了扶背包——她的背包是用藤蔓编的，刚才逃跑时歪了，里面装的干果子差点掉出来。
“那我们现在就去山洞吧，先看看你说的星叶草叶子，说不定我能根据叶子的气息，更准确地感知到它的位置。”
艾莉娅用力点头，转身朝着森林深处走去。阳光透过树叶，在她的绿发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耳上的枯叶饰品跟着轻轻晃动，此刻看起来，倒不像要凋零的枯叶，反而像片刚沾了晨露的新叶，透着点生机。
林恩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试着用“枯荣感应”感知周围的植物。他能“听”到脚下的三叶草在传递“湿润”的信号，身边的榛子树在“抱怨”虫蛀的痒，还有远处的野蔷薇在“散发”香气，吸引蜜蜂。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突然打开了一扇新的门，让他对艾瑞丁森林多了几分亲近。
艾莉娅走得很慢，时不时会停下来，指着路边的植物给林恩介绍。“这是月见草，晚上开花，花瓣能止血，比你刚才用的凝血草温和些。”
她蹲下身，轻轻碰了碰一朵含苞的月见草，花瓣立刻微微有些枯萎，“那是驱蚊藤，叶子揉碎了擦在身上，蚊虫就不会靠近了，夏天在森林里走，全靠它。”她又指着旁边一丛爬满树干的青藤，语气里带着点骄傲，像在介绍自己的朋友。
走到一处溪边时，艾莉娅还指给林恩看一种长在石头上的蓝色小花：“这是回声花，对着它说话，它能把声音传到三里外的地方。以前部落里的精灵要是走散了，就对着回声花喊名字，很管用。”林恩试着对着花说了句“你好”，果然，几秒钟后，从上游的方向传来了淡淡的回声，像个小姑娘在学说话。
两人沿着溪边的小道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面的树林忽然变得稀疏起来，一座隐蔽在岩石后面的山洞出现在眼前。
山洞不大，洞口被厚厚的藤蔓覆盖着，藤蔓上开着白色的小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藏着个洞口。艾莉娅走上前，轻轻拨开藤蔓，藤蔓顺着她的指尖滑开，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洞口：“就是这里了，我前几天偶然发现的，里面很干燥，还能避风，晚上也听不到食人族的声音。”
林恩跟着她走进山洞，洞里果然很干燥，地面上铺着一层干草——是艾莉娅前几天捆来的，还带着晒干的蒲公英绒毛，踩上去软乎乎的，能挡住石地的寒气。
艾莉娅从背包里掏出火石和火绒，蹲在洞角点燃了一小堆枯枝，温暖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把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晃来晃去。
“你先坐会儿，我给你拿点果子。”艾莉娅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装着几个拳头大的红果子，果皮光滑，还带着点水珠，“这是红莓果，森林里很常见，很甜，还能补充体力，刚才跑了那么久，你肯定饿了。”
林恩接过红莓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立刻涌进喉咙，带着森林晨露的凉意，瞬间冲散了喉咙里的血腥味——那是刚才逃跑时被枯枝划伤喉咙留下的。他看着艾莉娅坐在火堆旁，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那个鹿皮袋，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预感：这次和艾莉娅的相遇，或许会成为他冒险之旅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
“艾莉娅，把叶子给我看看吧。”林恩咽下嘴里的果子，朝着她伸出手，掌心还留着刚才揉草的温度，“我试试能不能感知到叶子里的气息，这样晚上找的时候，能更准一点，也能提前避开瘴气。”
艾莉娅点了点头，把鹿皮袋里的干枯叶子轻轻放在林恩的掌心。
那叶子很轻，像片纸，边缘已经脆了，稍微一碰就会掉渣。
林恩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让“枯荣感应”慢慢包裹住叶子——很快，一缕微弱的自然魔力顺着他的指尖钻了进来，带着淡淡的草木香，还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像阳光落在皮肤上，很舒服。
他试着让这缕气息顺着自己的感知延伸出去，像放一根细线，慢慢探向森林深处。
一开始，感知里只有杂乱的草木气息，有橡树的厚重，有蔷薇的甜香，还有溪水的清凉；可随着他慢慢集中精神，那缕属于星叶草的气息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在东北方向大约三里的地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里，那气息比叶子里的浓了好几倍，还裹着淡淡的紫色光感，像团小小的紫雾。
“找到了！”林恩猛地睁开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连声音都高了点，“在东北方向三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片灌木丛，那里有星叶草的气息。而且我能感觉到，周围有微弱的瘴气，藏在灌木丛下面的苔藓里，不算浓，绕开就能避开。”
艾莉娅听到这话，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差点碰倒旁边的枯枝堆，眼睛里满是惊喜：“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们吃完果子就出发，争取在天亮前找到它——白天星叶草的光不明显，不好找。”
林恩笑着点头，又拿起一个红莓果咬了一口。火堆里的柴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火星子轻轻跳起来，又落在干草上，没等烧起来就灭了。山洞外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混着远处不知名虫儿的“唧唧”叫，很安静，也很安心。
两人很快吃完了红莓果，又歇了片刻，艾莉娅把剩下的果子收进布包，林恩则检查了一下短剑——刚才的搏杀让剑刃卷了点小口，他用一块磨石轻轻磨了磨，让剑刃恢复了些锋利。熄灭火堆后，两人借着洞口透进来的暮光，朝着东北方向出发。
夜色渐渐裹住了艾瑞丁森林，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洒在林间，把树干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个站着的黑影。
艾莉娅走在前面，精灵族的夜视能力比人类好得多，她能清楚地看到地上的枯枝和石头，时不时会提醒林恩“左边有块尖石头，小心点”“前面有根横在地上的树干，迈过去”。林恩跟在后面，一边用“枯荣感应”锁定星叶草的方向，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感知里一旦出现陌生的气息，他就会立刻停下，等确认安全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