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 第九十二章 纸人巷的哭嫁调

督瑞尔庞大而狰狞的虫躯在刺骨的冰爆中彻底崩碎,腥臭的黏液和碎裂的甲壳如同污浊的暴雨泼洒在蛆虫巢穴湿滑的地面上。陈星云拄着沾满蓝白色冰碴的链枷剑,粗重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柳曼妮脸色苍白,靠在一根湿漉漉的石柱上,指尖还在微微颤抖,过度消耗法力的空虚感阵阵袭来。但她的目光,却死死盯在督瑞尔残骸中露出的几抹异样光泽上——那是死亡孕育的宝藏。

“星云!”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兴奋,“快看!”

陈星云抹去溅在脸上的冰冷粘液,目光扫过。几件物品在虫尸的污秽中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光芒:一柄缠绕着不化寒气的狰狞链枷,一件布满尖锐倒刺、流淌着暗沉油光的厚重甲壳,还有……一枚静静躺在污血边缘、触手温润又透着诡异阴凉的玉雕狐狸。狐狸九尾盘绕,狐眼微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洞穿了生死,直勾勾地望进人心底。

当陈星云和柳曼妮带着督瑞尔的核心甲壳碎片,看着清凉的水流奇迹般地从干涸的公共喷泉中重新喷涌而出时,整个鲁·高因陷入了疯狂的喜悦。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乎掀翻了这座沙漠明珠的城墙,无数人涌上街头,泪流满面地掬起久违的甘霖。杰海因国王在王宫最高的露台上,亲自将两枚象征最高荣誉与通行权的秘银绿松石徽章——“沙漠之蛇”——别在了陈星云和柳曼妮的胸前。

“屠虫者!鲁·高因永恒的恩人!”杰海因的声音洪亮,穿透了鼎沸的人声,“从此刻起,王国的每一扇大门都为你们敞开,海港的每一条船都听候你们的差遣!你们的名字,将与这座城市的水源一样,永不枯竭!”

庆功宴的奢华程度超乎想象。王宫的金色穹顶下,水晶吊灯将蜜色的光芒泼洒在镀金的廊柱和描绘着古老传说的彩绘瓷砖上。空气里浮动着烤全驼羔、藏红花焖饭和窖藏多年的昂贵葡萄酒的浓烈香气。贵族们丝绸长袍的窸窣声、宝石戒指碰撞水晶杯的清脆声响、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交谈,混合成一片令人微醺的声浪。陈星云和柳曼妮被簇拥在漩涡的中心,无数双手伸过来,拍打着他们的肩膀,递上溢满的酒杯。

“屠虫者阁下!我的驼队终于可以启程了!您拯救了我的商路!”一个蓄着油亮黑胡须、满口金牙的香料大亨激动地高喊。

“婉儿夫人,您的英勇与美丽,如同月光照亮了沙漠!”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由衷赞叹,目光灼灼地盯着柳曼妮颈间那条新得的暗金项链【月神之吻】,项链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晕,将她衬托得愈发清冷出尘。

陈星云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如明镜。他接过侍者再次斟满的酒杯,指尖感受着冰凉杯壁的触感,锐利的目光无声地扫过全场。每一张热情洋溢的脸孔背后,都隐藏着不同的心思:香料商眼中是赤裸的感激和对未来利益的盘算;贵族青年眼中是攀附强者的渴望;几位手握佣兵团的将领眼中是审视与衡量;角落里,一个衣着低调、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人(后来得知是铁狼佣兵团首领艾席拉)向他微微颔首,带着战士间的认可;而几个老牌贵族的笑容下,则藏着不易察觉的嫉妒与忌惮。权力与欲望,如同宴会上最昂贵的香料,无声地发酵着。

柳曼妮应对得优雅从容,【月神之吻】散发的冰凉气息让她在燥热的宴会中保持着冰雪般的清醒。她敏锐地察觉到几道来自贵妇人群中的目光,带着对这条传奇项链的贪婪。当陈星云的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肢时,她顺势依偎过去,低声耳语:“左边第三根柱子后面,那个穿深蓝丝绒的老家伙,看我的项链第七次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陈星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借着举杯的动作瞥了一眼:“瓦瑞夫的心腹,老狐狸。放心,他爪子敢伸出来,就给他剁了。”他揽着妻子的手微微用力,传递着无声的守护。柳曼妮心中微暖,随即又被他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撩得耳根发烫。

酒过三巡,陈星云借故离席,走向通往露台的拱门,寻求片刻清静。夜风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凉意,吹散了殿内浓郁的香氛与酒气。下方城市灯火星星点点,勾勒出繁华的轮廓,而更远处,月光下的碎石荒地则是一片死寂的银灰。王宫巨大的阴影投在两者之间,如同匍匐的巨兽。

“英雄的滋味,可还合胃口?”一个略带沙哑、油滑的声音突兀地在身侧响起。

陈星云心头警兆微生,猛地转头。一个干瘦如柴的老头不知何时靠在雕花石栏上,裹着一件洗得发白、沾着可疑油渍的旧袍子,稀疏的头发挽了个髻,插着根磨亮的骨簪。皱纹深壑的脸上,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灵活地转动着。他手里拿着个油腻腻的纸包,正啃着一只酱红油亮的卤鸡爪,吧唧作响。

“黄掌柜?”陈星云认出了城西“有间杂货铺”的老板,不动声色地戒备。这老头靠近,他竟毫无察觉!

“嘿嘿,小老儿黄老仙,英雄好记性!”黄老仙嘿嘿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随手一抛,那骨头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落进远处一个装饰用的铜瓮里。“王宫的东西,精致是精致,就是不管饱,规矩还多,不如我这卤爪子啃得痛快!”他咂咂嘴,油乎乎的手指似有意似无意地指向王宫下方那片被厚重阴影彻底吞噬的区域——旧城区,那里只有零星几盏昏黄如豆的灯火,如同黑暗中窥视的眼睛。“英雄啊,”他声音压低,带着奇异的沙哑,“树大招风。这城里的水是通了,可地下的‘水’,更深咯!尤其是……挡了某些‘路’的时候。”他小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

“路?”陈星云追问。

“嘿嘿,小老儿就一卖杂货的,胆子小,听个响儿罢了。”黄老仙又换上那副油滑腔调,摆摆手,“走啦走啦,铺子里还有几只‘耗子’等着喂呢!”他佝偻着背,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晃晃悠悠地消失在通往宴会厅的侧廊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星云盯着那片阴影,眉头紧锁。“地下更深的水”……这绝非空穴来风。

回到喧嚣的宴会厅,柳曼妮正被几位贵妇围着赞美她的项链。他走过去,几句得体的应酬后,揽着妻子向杰海因告退。国王理解地点头,吩咐侍从引他们去最好的客房休息。

穿过铺着厚实地毯的华丽走廊,侍从推开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魔法灯柔和的光芒亮起,照亮了奢华宽敞的房间。然而,柳曼妮却轻轻“咦”了一声,目光落在正对床头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色彩浓烈到近乎妖异的油画。画中是一位身着古老鲁·高因宫廷盛装的女子,金线绣成的华丽头纱下,一张脸美艳绝伦,却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僵硬感。尤其是那双眼睛,无论从房间哪个角度看,都仿佛直勾勾地盯着你,眼神空洞死寂,嘴角却凝固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画……”柳曼妮蹙眉,颈间的【月神之吻】传来一丝凉意,驱散了些许心头莫名的压抑。

“国王的收藏,挂着吧。”陈星云走到画前,仔细端详。画技精湛,年代久远,女子华服上的纹饰带着明显的宗教祭祀意味。他伸出手指,极轻地拂过画框边缘,指尖传来极其微弱的、类似静电的酥麻感,一丝阴冷悄然渗入。“有点意思。”他低语,督瑞尔倒下,新的阴影已然笼罩。

侍从退下,房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声浪,房间瞬间安静,只有庭院喷泉细微的叮咚声。柳曼妮长舒一口气,踢掉精致的软底鞋,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揉了揉眉心:“总算清净了。那些香粉味快把我腌入味了。”她走到床边坐下,疲惫中带着一丝慵懒的风情。

陈星云坐到她身边,将黄老仙的提醒和油画的异样说了出来。“……旧城区,恐怕有‘东西’在惦记我们了。”

柳曼妮靠在他肩上,汲取着令人安心的气息:“管它什么魑魅魍魉,打杀了便是。现在嘛……”她抬起头,眼中波光流转,带着一丝狡黠和诱惑,手指轻轻划过陈星云胸甲下坚实的胸膛,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那蓬勃的热力,“英雄大人,是不是该……清点一下真正的‘战利品’了?”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如同羽毛搔刮着耳膜,带着微醺的酒气和清甜的气息。

陈星云眼神瞬间暗沉,低笑一声:“夫人有命,岂敢不从?”他低头,精准地捕获那诱人的唇瓣。一个炽热绵长的吻,瞬间点燃了空气。他熟练地解开她长裙背后的繁复系带,丝滑的布料如流水般从她肩头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细腻如瓷的雪白肌肤。他灼热的吻沿着她优美的下颌线烙下,落在敏感的颈侧,引得她一阵酥麻的轻颤。颈间的【月神之吻】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情动,散发的冰凉气息与两人急剧攀升的体温交织,如同冰与火的缠绵。

柳曼妮的回应同样热烈,她灵巧地卸下陈星云那件从督瑞尔身上剥下的【蛆虫之王的甲壳】。沉重的暗金胸甲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柔软的手迫不及待地探入他内衬的衣襟,抚摸着下面紧实滚烫的肌肉线条,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令她心颤的强大力量。每一次生死搏杀后的力量交融,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极致诱惑。衣物在喘息声中凌乱地萎顿于昂贵的地毯上。肢体交缠,体温灼人,就在这情欲的火焰即将彻底吞噬一切理智的刹那——

笃、笃、笃。

三声清晰、缓慢、带着某种冰冷节奏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如同烧红的铁块猛地浸入冰水。

两人动作骤然僵住,满室旖旎被瞬间冻结。

不是侍从。这声音……空洞,死板,带着一种非人的迟滞感,像是朽木在敲击。

笃、笃、笃。

又来了!就在他们屏住呼吸的下一秒。声音的位置,似乎比刚才低了一点?仿佛敲门的人……矮了下去?或者……跪了下去?

陈星云眼中情欲瞬间褪尽,换上鹰隼般的锐利。他一把扯过旁边的丝绒床罩裹住柳曼妮春光乍泄的胴体,自己则如猎豹般无声地翻身下床,赤脚踏在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他像一道影子滑到门边,耳朵紧贴冰冷的木门,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须向外延伸。

门外……一片死寂。宴会厅方向的遥远喧闹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但感知却捕捉到了极其微弱的东西!就在门外咫尺之地!一种难以形容的“存在感”,非生非死,带着纸张摩擦的细微窸窣和……浓郁的、劣质的胭脂水粉味?

他无声地拔出腰间的备用匕首,幽蓝的寒光在刃口流淌。他对柳曼妮使了个眼色。柳曼妮会意,手指在空中快速划出几个玄奥符文,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冰晶护盾瞬间笼罩住她曼妙的身体【寒冰护甲】。她眼神凝重,指尖萦绕着森然寒气。

陈星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沉重的房门!

门外空无一人。雕花的廊柱,光洁的地板,墙壁上摇曳的魔法壁灯……只有一片死寂。

“走了?”柳曼妮裹着床单走到他身后。

陈星云的目光却死死钉在门槛外的猩红地毯上。

那里,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三个巴掌大小的纸人。

惨白的脸,两团用粗糙胭脂涂抹的血红圆形腮红,刺眼得如同伤口。眼睛是两点空洞的墨点。嘴唇用更深的红,画出一个向上弯起的、僵硬诡异的笑容。它们穿着用彩纸剪成的、歪歪扭扭的微型“嫁衣”,头上顶着可笑的红盖头。

纸人剪得粗糙简陋,但那空洞的眼睛和诡异的笑容组合在一起,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邪气。

中间那个纸人,一只用纸片剪成的“手”里,死死捏着一小片东西。

陈星云蹲下身,屏住呼吸,用匕首尖小心翼翼地挑起那片东西。

是一片染血的指甲。女人的指甲。边缘还带着一丝撕裂的皮肉。血迹早已干涸发黑。

一股比蛆虫巢穴更阴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两人。

---

“纸人…染血的指甲…在王宫里!在你们门前?!”格雷兹队长浓密的眉毛几乎要竖起来,粗壮的手指用力捏着那片小小的指甲,指关节因愤怒而发白。黎明时分的卫兵室弥漫着皮革、汗水和隔夜麦酒的味道。这位鲁·高因卫戍队长的脸上只有震惊和被严重冒犯的怒火。“谁?!哪个杂碎敢在屠虫者门前搞这种鬼把戏?!”

陈星云和柳曼妮站在他面前,神色冷峻。昨夜诡异的纸人被小心地装在一个水晶盒里,放在油腻的木桌上,惨白的脸和猩红的笑容在晨光下更加刺眼。

“格雷兹,”陈星云声音沉稳,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绝非恶作剧。敲门声非活物所为。目标明确。而且,它们指向‘新娘’。”他指向中间那个持指甲的纸人,“这东西,是请柬?还是…催命符?”

格雷兹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水杯嗡嗡作响:“旧城区!肯定是那些阴沟里的蛆虫!水源一通,那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就开始作妖了!”他喘着粗气,眼中燃烧着怒火和一丝忌惮。“星云阁下,婉儿夫人,这事交给我!我带最精锐的小队进去……”

“不。”陈星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对方点了我们的名。躲不掉。而且……”他拿起那片染血的指甲,在晨光中仔细端详,指甲边缘的撕裂痕迹清晰可见,“这指甲的主人,恐怕凶多吉少。我们自己去。现在。”

“太冒险了!”格雷兹急道,“旧城区就是个吃人的迷宫!盗贼、疯子、邪神信徒,还有那些…说不清的脏东西!我们进去都得提心吊胆!”

“正因为险,才要去。”柳曼妮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月神之吻】的蓝光在晨光下幽幽流转,周围的空气温度悄然下降。“找出根子,才能拔掉。放心,我们不会硬闯。”她与陈星云交换了一个眼神。督瑞尔的甲壳都穿在身上了,还怕几张破纸?

格雷兹看着两人平静下蕴含的锋芒,知道劝阻无用。他重重叹了口气:“好吧!地图!装备!”他吼叫着下令。很快,一份详尽得令人咋舌的、画在硝制羊皮上的地图铺开,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了旧城区的势力范围和危险等级。同时,陈星云要的东西:黑狗血、陈年糯米、上等朱砂、纯银粉、最烈的烧刀子,被打包成一个结实的皮囊。

“小心!”格雷兹将两人送到通往旧城区的、由重兵把守的阴暗隘口,神色凝重,“愿真神拉玛的荣光驱逐黑暗!”

踏入旧城区的瞬间,仿佛一脚踩进了腐烂巨兽的腹腔。王宫区的阳光、喷泉和香料气息被彻底隔绝。狭窄、扭曲、散发着恶臭的巷道如同纠缠的肠子。头顶是乱七八糟搭起来的木质或石质棚屋,遮蔽了大部分天空,只留下污浊的“一线天”。脚下的石板路破碎不堪,积着黏腻的黑水和腐烂的垃圾。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混杂着腐烂食物、劣质油脂、排泄物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无数绝望在缓慢霉烂的味道。光线昏暗,即使在白天,很多角落也沉没在化不开的浓黑里。偶尔有衣衫褴褛、眼神麻木或充满恶意的身影在巷口一闪而过,如同受惊的老鼠。破败的木门后,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这两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压抑、绝望、疯狂的气息如同粘稠的泥沼,缠绕着双腿。

“跟紧。”陈星云低声道,左手握住了腰间的【督瑞尔的冰霜绞索】链枷,冰冷的金属质感让他保持清醒。柳曼妮紧贴在他身侧,【寒冰护甲】的微光在昏暗的巷道里若隐若现,驱散着周围的污浊潮气。她手中捻着一撮银粉。

按照地图的指引,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越往深处,窥视感和腐朽气息越浓。就在他们经过一条尤其狭窄、两边墙壁渗出黑色油污的死胡同时,陈星云猛地停下脚步。

“看前面。”

前方巷子尽头,一个低矮、歪斜的门口,挑着一面破旧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布幡,上面用拙劣的笔迹写着四个模糊的大字:有间杂货。

铺门半开着,里面黑洞洞的,飘出一股混合着陈腐草药、灰尘和卤肉味道的奇异气息。

陈星云示意柳曼妮稍等,自己放轻脚步,如同捕猎的豹子般无声地靠近铺门。他侧身,从门缝向内望去。

铺内狭小逼仄,光线昏暗。各种破烂堆到天花板。一个佝偻的背影正背对着门口,在油腻的木桌前忙碌。正是黄老仙!

他枯瘦的手指异常灵活地翻飞,一把锋利的剪刀发出轻微的“嚓嚓”声,纸屑纷纷扬扬落下。他面前摊着一大张惨白惨白的纸,一个纸人已经剪出了大致的轮廓——惨白的脸,猩红的腮红位置,那僵硬诡异的笑容已经成形!和他昨夜收到的一模一样!

木桌一角,一个小碟子里盛着暗红色的、半凝固的粘稠液体——像血!旁边还有一支用秃了的毛笔。

陈星云眼神瞬间冰寒。不再隐藏,猛地推门而入!木门撞在墙上,“哐当”巨响。

黄老仙似乎吓了一跳,手一抖,剪刀差点戳到手指。他慢吞吞地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市侩油滑的表情,小眼睛里却毫无意外之色,反而带着一丝“终于来了”的了然。

“哟!稀客稀客!屠虫大英雄驾临,小店蓬荜生辉啊!”黄老仙嘿嘿笑着,随手把剪了一半的纸人和剪刀丢在桌上,那纸人空洞的脸正对着陈星云。“怎么着?王宫住不惯?还是婉儿夫人想买点特制的香料?”他搓着手,目光瞟过陈星云身后的柳曼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黄老仙,”陈星云的声音如同西奈沙漠深处的寒冰,链枷的锁链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寒气弥漫。“昨晚的‘敲门礼’,还有这个……”他目光如刀,扫过桌上那未完成的诡异纸人和那碟暗红的“颜料”,“解释。”

柳曼妮也走了进来,站在陈星云身侧,指尖寒气萦绕,冰蓝色的眼眸锁定了黄老仙。铺子里的温度骤降。

黄老仙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更灿烂,露出更多焦黄的牙齿:“英雄,这话可冤枉小老儿了!我就是个卖杂货的,顺带接点剪窗花、糊纸人的手艺活儿,混口饭吃!您看我这手艺,”他指了指桌上的纸人,“虽然糙,但喜庆!那碟子?嘿嘿,上好的沙罗鸡血!画符点晴,避邪!货真价实!要不要来点?给您二位成本价!”

“鸡血?”陈星云冷笑,一步踏前,沉重的威压如同实质。“那昨晚王宫门口,纸人送来的那片染血的指甲,也是鸡的?”

黄老仙的小眼睛飞快地眨巴了两下,脸上那副油滑的面具终于裂开一丝缝隙。他慢悠悠地拖过一张吱呀作响的破凳子坐下,没有回答,反而用枯瘦的手指蘸了点碟子里的“鸡血”,在油腻的桌面上画了一个扭曲的符号——像一只闭上的竖眼,又像一道淌血的伤口。

“英雄啊,”他叹了口气,声音里的油滑少了,多了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沙哑,“鲁·高因是棵千年老树。你们救了它的枝叶,通了水脉,功德无量。可地底下呢?那盘根错节的树根,有些地方早就烂透了!烂在那些比沙虫内脏还脏、比毒蝎尾针还毒的‘老规矩’里!”他抬起浑浊的眼,看向两人,“你们杀了督瑞尔,是救了这棵树不假。可也惊动了树根底下,那些靠着吸食烂根活命的……虫子。”

“什么虫子?”柳曼妮的声音带着冰碴。

“虫子?嘿嘿……”黄老仙怪笑一声,手指点了点桌面那个血红的符号,“虫子们不敢直接碰你们这样的杀神。它们只会躲在最深的烂泥里,用最阴毒的法子。比如说……找个合适的‘壳子’,装进某些早就该烂透、却偏不肯安生的‘脏东西’,再送到英雄面前……啧啧,那乐子可就大咯。”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柳曼妮颈间冰冷的【月神之吻】,眼神意味深长。

“壳子?献祭?说清楚!谁?在哪?”陈星云追问。

黄老仙用袍袖擦掉桌上的血符,重新堆起笑容:“哎呀,小老儿就是随口一说,胡话连篇,当不得真!”他话锋一转,小眼睛瞄向陈星云背着的鼓鼓囊囊的皮囊,“不过嘛……我看英雄您备的东西挺齐整?黑狗血?朱砂?好东西!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路子不对!”黄老仙一拍大腿,“对付那些靠烂泥和怨气存活的玩意儿,纯阳的朱砂狗血是好,但不够‘脏’!不够‘邪’!以邪压邪,有时候更管用!”他嘿嘿笑着,“小老儿铺子里倒有点‘压箱底’的宝贝,英雄要不要开开眼?价钱嘛……绝对公道!”

陈星云和柳曼妮对视一眼。“献祭”、“壳子”、“脏东西”这几个词,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心头,与那片染血的指甲和油画上的新娘形象重叠。柳曼妮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拿出来。”陈星云言简意赅,将一袋沉重的金币拍在油腻的桌面上。

黄老仙小眼睛瞬间放光,麻利地收起金币,在堆积如山的破烂里一阵灰尘四起的翻腾。片刻后,他捧着几个散发着刺鼻怪味的东西回来。

“喏!”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坟头土】,七代恶人老坟尖儿上的,怨气冲天!【阴尸水】,百年老僵棺材底子水,沾肉就烂!【鬼拍油】,吊死鬼裹尸布熬的灯油,点上一点,野鬼都给你鼓掌!还有这个……”他拿起一个用脏兮兮破布包着的小瓶子,“【童子尿】!子时出生、没破身的男娃,连喝七天符水的头道尿!阳气旺得邪乎!”

一股混合了土腥、尸臭、油脂腐败和浓烈尿骚味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呛得柳曼妮眉头紧皱,掩鼻后退半步。陈星云也屏住了呼吸。

“就这些?”他强忍着反胃。

“就这些!童叟无欺!”黄老仙拍着胸脯,“配上您的朱砂狗血,阴阳调和,保管让那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哭爹喊娘!”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浓重的口臭,“再送英雄个消息。旧城区最深处,有条‘纸人巷’。那地方……邪性!白天都能听见女人哭嫁的调儿,瘆人!听说巷子尽头的老宅,几十年前死过一个新娘子,怨气没散。最近嘛……那哭声又响了,还多了剪子‘咔嚓咔嚓’的声音。”

纸人巷!新娘子!

陈星云和柳曼妮的心同时沉到谷底。线索瞬间串联!油画新娘,纸人新娘,染血的指甲,黄老仙口中的“壳子”和“脏东西”!

“多谢。”陈星云不再废话,迅速将那几样散发着恶臭的“材料”塞进另一个皮囊。那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是对嗅觉的酷刑。

“好说好说!英雄慢走!”黄老仙在后面热情地挥手。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昏暗巷口,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冷漠和一丝玩味。他拿起剪刀,对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锋刃,慢悠悠地剪向那张未完成的纸人。冰冷的“嚓嚓”声在堆满杂物的铺子里轻轻回荡。

“角儿登场……戏,该开锣了……嘿嘿……”

---

纸人巷的名字,如同一个冰冷的诅咒刻在入口斑驳的石墙上。

当陈星云和柳曼妮循着地图,穿过层层叠叠、越来越破败压抑如同怪兽内脏的巷道,最终抵达这条传说中的巷子时,一股比蛆虫巢穴更粘稠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巷子窄得仅容两人侧身而过。两侧墙壁,从地面到视线所及的棚顶,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贴满了无数惨白的——纸人!

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巴掌大的,半人高的,甚至接近真人尺寸的。无一例外都顶着两点墨汁画成的空洞眼睛,两团猩红刺眼的圆形腮红,还有那副凝固的、向上弯起的诡异笑容。它们穿着用彩纸剪成的各式衣服,男女老少皆有,如同一个无声而癫狂的送葬队伍,被永久地钉在了这腐臭的墙壁上。风穿过狭窄的巷道,发出呜咽般的怪响,吹动着那些纸人,发出连绵不绝的、令人牙酸的“哗啦…哗啦…”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窃窃私语,又像是无数张纸片在磨着牙齿。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的霉味、劣质颜料刺鼻的化学气味,还有一种更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类似福尔马林的防腐剂味道。

脚下的石板路缝隙里,也塞满了细碎的纸屑,踩上去软绵绵,无声,却如同踏着厚厚的骨灰。

“小心。”陈星云的声音在纸片摩擦的噪音中显得异常低沉。他将柳曼妮护在身后,【督瑞尔的冰霜绞索】紧握在手,链枷的尖刺上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寒气弥散。柳曼妮全神贯注,【月神之吻】的蓝光稳定,【寒冰护甲】的冰晶在体表流转,指尖寒气凝成实质。

巷子幽深,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有无穷无尽的惨白纸脸和猩红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延伸,构成一条通往地狱深处的诡异画廊。越往里走,空气越冷,那“哗啦哗啦”的纸片摩擦声也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抚摸着他们的后颈。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丝微弱、断续、如同游丝般的声音,飘飘渺渺地钻入两人的耳膜:

“咿……呀……嗬……”

是女人的声音!尖细,扭曲,带着无法言喻的悲戚和深入骨髓的怨毒!像是在唱,又像是在哭!调子古怪,断断续续,不成腔调,却死死地缠绕在人的神经上,带来生理性的不适。

哭嫁!黄老仙说的哭声!

声音的来源,就在巷子最深处!

陈星云和柳曼妮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加快了脚步。链枷的寒气和冰霜蓄势待发。

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那怨毒仿佛能穿透耳膜。转过一个贴满巨大惨白纸人的弯道,巷子尽头骤然被一片更庞大的阴影笼罩!

前方,一栋建筑如同巨兽的骸骨,突兀地矗立在纸人巷的尽头。这是一座古老的、带着明显邪异宗教风格的石头宅邸,虽然破败不堪,爬满暗绿色的苔藓和枯死的藤蔓,但高大的石门、残破的立柱以及门楣上模糊不清的狰狞神像雕刻,依然透露出一种往昔的威严与不祥。

那扭曲凄厉的哭嫁声,正是从这栋如同坟墓般的老宅深处,断断续续地飘荡出来!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老宅那两扇沉重、布满虫蛀痕迹的乌木大门前,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东西。

两排和真人等高、穿着鲜艳刺目大红“嫁衣”、顶着红盖头的——纸人新娘!

惨白的脸从红盖头下沿露出,猩红的腮红和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淌血。它们僵硬地“站”在那里,如同最忠诚也最诡异的卫兵。每一个纸人新娘的双手,都交叠放在“腹部”的位置,姿势一模一样,精确得令人心寒。

“咿……呀……郎君啊……负心……薄幸……嗬嗬……”

那扭曲的哭嫁声,如同冰冷的毒蛇,从老宅紧闭的门缝里钻出,死死缠绕在每一个倾听者的心脏上。

陈星云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两排纸人新娘。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谨慎地向前延伸。就在他的感知力即将触及最前面一个纸人新娘的红盖头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的剪纸声!从老宅内部传来!

随着这声剪纸声落下,站在最前排的两个纸人新娘,它们空洞墨点画成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不是光,而是两点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漆黑!同时,它们交叠在腹部的、纸片剪成的“手”,毫无征兆地抬了起来,十指张开,指尖瞬间变得漆黑尖锐,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

“咯咯咯……”一阵令人牙酸的、纯粹纸张摩擦般的“笑声”从它们画出来的僵硬嘴巴里发出!

没有任何预兆,两个纸人新娘动了!动作带着关节僵硬的迅捷,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化作两道刺目的、惨白与猩红交织的鬼影,带着浓烈的怨毒和纸片摩擦的尖啸,朝着陈星云和柳曼妮猛扑过来!那漆黑尖锐的指甲撕裂污浊的空气,直取咽喉!

爱看读书推荐阅读:汴京小食堂Dan与落下遇见你,何其幸运潇洒小道士万界神豪:咸鱼倒卖记救驾女帝被流放,爆兵成皇你哭什么?被系统砸脸后,我与钟离互换身体崩坏三:【我的系统有问题】快穿:把冷情佛子诱拐回家李青踏上修真途重生怒甩前夫,给崽亲父王腾位置我是魔法学院柔弱的白月光学妹黑化后,小叔叔被我虐到心碎斗罗V:开局被千仞雪看上,小舞要贴贴佛系大小姐穿越古代悠闲生活快穿之好男人修炼指南奥特大剪辑:盘点光之国裂开了!嫁妖夫,算了,凑合过吧重回七零,嫁给科研大佬生三宝学法律的算命大佬,很常见吧?我下山娶妻,清冷师尊失控了天降崽子!霸总追妻带娃弃后她在现代活成顶流我在崩坏转生成芽衣弃妇掉马后,怒打渣男脸!疯批帝姬嫁给摄政王后雄起了魔瞳修罗穿越星际,我娶了帝国最强o斗罗:重生教皇,多子多福穿越火影陪四代目长大恋爱脑醒悟,我竟成了总裁夫人!白月光身份曝光,禁欲祁总跪碎膝盖断亲单开族谱,柔弱表小姐不好欺小财迷只想躺平,霍少的摆烂甜妻异世:没灵气咋修真快穿之我在狗血虐文当女主网球王子:龙马的姐姐在冰帝睡前故事嗯哼!我家超市通三千位面重生之冷面王爷的娇俏王妃穿越到星际成神彼岸花与雪莲花灵魂摆渡:我师傅是九叔灵气复苏别逞强,我是外挂贩卖郎!末世屯物资摆脱圣母诅咒婚女重生自救指南快穿:所有人都爱绿茶美人凹凸世界之与美好失之交臂让你去挖矿,你却成了夜之城的王总裁,有四个萌娃说是您家崽儿
爱看读书搜藏榜:勇者队伍里的普通人穿越成废柴,驭万兽,瞳术定乾坤九转归幽地狱病院咒术回战:我成了五条悟的姐姐浅风不及你情深次元: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赛亚人!骑士君的非凡之路诸天影视莽夫开局欢乐颂开局大宗门,我却意外成了散修太子妃手握空间踏仙路觉醒变异植物系,她在末世横行了毕业了好好爱照进深渊的月亮幽冥之契逆天,影后视后全是我不良人:悟性逆天,震惊不良帅述录说你私生子命贱,你带七个老婆造反?抗战雄鹰,开局就抢鬼子战斗机重生赶海文里,我是路人甲快穿年代:拿下病娇反派生崽崽啦人在娘胎,我邦邦给女帝两拳穿越魔法纪元之至尊女法皇禁墟迷城国运强不强,全看宴姐浪不浪!正道诛天诸天修行,从功夫开始爱在梦里等花开少年歌行之不染凡尘遥知殊途神罚圣域:铁子的武神之路离婚当天,慕小姐改嫁前夫死对头君乃天上客穿成妖族太子后,美人师尊日日宠三生瑾瑜四合院之成就非凡男人三十,成功逆袭重回身体后,靠着现代科技鲨疯了斗破:我可以加点修行快穿:一本爽文中的爽文你我,一别两宽穿越1960四合院钓鱼又打猎穿书七零,捡个便宜老公宠到底约战里的咸鱼修仙重生之太子妃她是京城首富重生九零好时光山河与你皆安好NBA:开局一张贾巴尔模板卡死对头他非要做我道侣
爱看读书最新小说:闪婚后,兵痞老公他深藏不露公主别躲!是你先惹我的闪婚兵痞,渣总跪求复合在无限恐怖中,签到万界重生之医女掌家好的,我马上黑掉对面的系统寒门学霸替嫁竟然入了豪门重生七零,糙汉支书的掌心娇龙族:我的铠甲不可能这么龙傲天变成鬼后,我有实现愿望的能力哥们,正经搞玄学!真没勾引你们被德姆斯特朗裸辞后我遇到了真爱逆天神鼎凹凸世界:明日永不落幕摆烂首富,王爷争着娶穿成祁同伟,我胜天半子!嫁给霍家三少爷四合院:抢少女小娥,孩子生不停她一出现,所有嘉宾全沦陷我在盗墓笔记的世界里学习魔法火影:奠定世界的基石焚天红瞳掌灯宫女:红墙下的烛火照见白骨妖孽作祟,道爷我身负刑天之力穿越虫族后,我成了废物傻子雄虫我那容易被吓死的家人豪门真少爷他不是人啊!地脉觉醒我靠残卷种田成神在弹道尽头吻你温柔女主的娇小狗颠了重生归来:六个哥哥跪求原谅纯阳圣体劫曾经,拥有,失去社牛助理带艺人杀穿娱乐圈纵横暗黑世界修仙之菜鸡逆袭记综穿:宿主他比反派还狠掌教华山,从领悟独孤九剑开始别吵了,穿越都要两个人怎么每任宿主都泡我任务对象七零娇小姐随军,惊艳家属院枭爷认栽吧,白月光一哭就沦陷外室携子进门,主母发疯,都别活霓虹残影:都市异闻簿带着究极手镯的我,穿越到原神我吞了神树后,无敌了海贼王之仙途误入海贼船帝国小农民七零军婚换嫁高冷军官后两胎六宝咸鱼仙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