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哝声和骨骼碎裂声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正在迅速成型。云渊头皮发麻,强忍着神魂与肉身的双重剧痛,凭借着刚才从星盘记录中获取的零星信息,踉跄着扑向大殿最深处的墙壁。
那里看似与其他墙壁无异,布满了暗淡的星辰符文。云渊将滚烫的星辰令牌按在一处看似随机、实则暗合星轨的符文节点上。
“以星为引,启户!”
令牌光芒微闪,墙壁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后面是更加幽深、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一股精纯却冰冷的星辰气息从中涌出。
云渊毫不犹豫地挤了进去。在他进入的瞬间,墙壁再次合拢,将那越来越近的恐怖声响隔绝在外。
通道内一片漆黑,唯有手中的星辰令牌散发着微弱的莹光。他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一步步艰难向下。阶梯陡峭,他的伤势太重,几乎是一点点挪下去的。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和更加浓郁的星辰能量波动。
终于,阶梯到了尽头。眼前是一个不大的天然洞窟,洞窟中央,有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小池。池水并非寻常之水,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浓缩了星空的银蓝色,散发出惊人的寒意和精纯到极点的星辰能量!
池水表面,还有丝丝缕缕的银色寒气升腾,凝聚不散。
“这是……星辰灵髓?!”云渊又惊又喜。星辰灵髓乃是星辰之力高度凝聚、经历无数岁月才能形成的天地奇珍,至阴至寒,却蕴含最本源的星辰生机,对修炼星辰功法之人而言,是无上至宝,更是疗伤圣物!
没想到这星辰宗遗迹深处,竟然还有这么一口灵髓池!
他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扑到池边,小心翼翼地掬起一捧池水。
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手臂蔓延,几乎要将他的血液冻结,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精纯浩大的星辰生机涌入体内,迅速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和受损的神魂!
“有效!”云渊大喜过望,不再犹豫,忍着那可怕的寒意,整个人缓缓浸入灵髓池中。
“呃啊——!”
极致的冰冷如同亿万根钢针扎入身体每一个角落,剧痛之后,便是那磅礴的星辰生机如同潮水般涌来,疯狂修复着他的伤势。
他不敢怠慢,立刻全力运转《星辰炼神诀》,引导着这精纯的能量修复丹田裂痕,温养破损的神脉,补充消耗的本源星辰之力。
时间在这冰冷的痛苦与生机复苏的舒泰交替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云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银芒一闪而逝,如同寒星。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星辉的浊气。
伤势虽然未能尽复,但已然稳定下来,恢复了约莫三四成的实力,最重要的是受损的本源得到了滋养,不再有恶化之虞。神魂的刺痛也减轻了大半。
他从池中站起,身体依旧有些虚弱,但比起之前已是天壤之别。这星辰灵髓果然神效无比。
他目光扫过这小小的洞窟,除了这口灵髓池,并无他物。但既然这里是星辰宗的紧急通道尽头,或许还有别的布置?
他仔细探查四周洞壁,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凹陷,里面放着一枚玉简。
神识探入,玉简中并非功法丹方,而是一段留言,以古老的星辰宗符文书写:
“后来者,既入此穴,当为星宗有缘。此乃‘观星秘穴’最后一处避难所,灵髓池能量有限,慎用。壁后暗格,存有‘星核碎片’三枚,乃维持此穴核心阵眼之物,亦可用于修复星宗法器,非生死关头,勿动。星轨已乱,大劫将至,盼星火不灭……”
留言至此戛然而止,充满了一种苍凉与无奈。
云渊心中肃然。按照留言指引,他在另一侧洞壁找到了暗格,里面果然静静躺着三枚指甲盖大小、却沉重无比、蕴含着恐怖星辰能量的黑色晶体——星核碎片!
这恐怕是比星辰灵髓更加珍贵的东西!是维持这处秘穴阵眼的关键!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尊几乎彻底报废的万兽蕴灵炉上。留言中提到“可用于修复星宗法器”……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万兽蕴灵炉本就是仿制“星核熔炉”的产物,其核心与星辰宗技术同源。若是能融入这星核碎片……
说干就干!此刻身处绝境,外面强敌环伺,提升实力是第一要务!
他取出万兽蕴灵炉。炉身裂纹遍布,灵性几乎完全消散。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星核碎片拿起,按照玉简中提及的某种共鸣法门,将其缓缓贴近炉身核心那个空空如也的凹槽。
嗡……
星核碎片与炉身同时轻微震动起来,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吸引力。
云渊屏住呼吸,引导着一丝星辰之力作为桥梁。
唰!
那枚星核碎片竟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凹槽之中,严丝合缝!
轰!!!
仿佛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滔天洪水!万兽蕴灵炉猛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星辉!炉身那些黯淡的古老纹路逐一亮起,如同血管中被重新注入了血液!
炉壁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消失!更加繁复、深奥的符文从炉身内部浮现出来!炉盖之上,万兽虚影再次凝聚,而且变得更加凝实、清晰,甚至发出了欢欣的咆哮!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稳定、浩瀚的气息从炉中散发出来!它不再是之前那件破损严重的仿品,而是真正开始焕发出它应有的、接近真正“星核熔炉”的威能!
虽然距离完全修复还差得远,但比起之前,已是云泥之别!
云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尊古炉的联系更加紧密,如臂指使。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炉内那枚星核碎片稳定而磅礴的能量输出!
“好!太好了!”云渊难掩心中激动。有了初步修复的万兽蕴灵炉,他的底牌大大增强!
他没有贪心,将剩余两枚星核碎片小心收好。这是维持此地阵眼的关键,不能竭泽而渔。
伤势恢复,古炉修复,云渊的心稍稍安定。但他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那个变异后的‘卯’(或者说被‘母体’意念侵蚀的怪物)不知道怎么样了,千机阁和皇室的搜查也绝不会停止。
他仔细研究了一下这处秘穴,发现除了来的那条通道,并无其他出口。来的通道必然已经被堵死,原路返回等于自投罗网。
“星轨已乱,大劫将至……”他回味着那句留言,目光再次投向那口星辰灵髓池。
这池水能在此地汇聚不散,必然有它的源头和去路。
他潜入池底,果然发现池底并非实心,而是与地下一条极寒的暗河相连!暗河水流湍急,方向似乎是流向皇城之外!
这或许就是唯一的生路!
虽然暗河中寒意更甚,且不知通往何处,但总比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云渊不再犹豫,最后看了一眼这处救了他一命的秘穴,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潜入冰冷的灵髓池,顺着池底的通道,汇入了那条不知通向何方的地下暗河之中。
冰冷的河水裹挟着他,冲向未知的黑暗。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那面合拢的墙壁之外,大殿之中。
那由‘卯’变异而成的怪物,已经彻底失去了人形,变成了一团不断蠕动、由血肉、藤蔓和金属碎片构成的、散发着污秽与混乱气息的肉团。它似乎失去了目标,在原地焦躁地徘徊着,发出无意义的嘶吼。
它身上,依旧残留着一丝与遥远陨星原那“母体”的微弱联系。
与此同时,陨星原深处,那庞大的、蠕动的黑暗“母体”,似乎因为这一丝联系的刺激,变得更加躁动不安。它本能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甚至开始冲击千机阁设下的封印。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顺着暗河漂流的云渊,在经历了漫长冰冷的黑暗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水流变得平缓,他奋力向上游去。
哗啦!
他冲出了水面,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清新的空气涌入肺中,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条宽阔河流的岸边,远处是连绵的青山,早已看不见天衍皇城那巍峨的轮廓。
他,竟然真的逃出来了!
然而,还不等他松一口气,岸边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快!那边有动静!”
“是不是逃犯?”
“围起来!”
一队穿着简陋皮甲、手持兵刃、似乎是地方巡防兵丁的人,从树林中冲了出来,迅速将刚刚上岸、浑身湿透、气息依旧虚弱的云渊包围了起来。
为首的队长警惕地打量着他,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为何会从这黑水河里出来?!”
云渊心中一凛,没想到刚出虎穴,又遇盘查。他此刻形象狼狈,伤势未愈,实在可疑。
他正飞速思考着如何应对,目光扫过这些兵丁的服饰和旗帜,心中微微一动。
这旗帜……似乎不是天衍皇朝的样式?
难道那暗河不仅将他带出了皇城,甚至……带出了天衍皇朝的国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