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行看到宋绥的脸有些微红，才明白自己说得似乎过于直接了。
原来并不是所有女孩都和子肥泉一样不会害羞啊。
他突然注意到这位千金说的竟然也是中文。
“你也是华夏人？”
眼前的女孩也是一副东方人模样，杏眼柳叶眉，和子肥泉一样的鹅蛋脸，端得是温婉无比。
“很抱歉，我并不是你的同胞，我的父亲是柔佛人，不过我入了这边的国籍。”
宋绥摇头轻道，把几缕碎发拨到脑后。
香蕉人啊——
何知行表示理解。
“虽然不知道肥泉怎么想。”
千金继续眨着眼说。
“但是我觉得你们很般配呢。”
是吗？
江饴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是怎么看出来的？
都是便装或者都是华夏人？
子肥泉搜罗一遍食物回转了，盘子里的东西好像都是双份的。
她走到何知行跟前，用自己的勺子各种都弄了一半给他，一边给一边低头品鉴。
“这个应该放八角的——这个焯水太快出来了——这个都有一股糊味——”
“好了好了，我没胃口。”
何知行后退一步。
宋绥有些尴尬，因为这是她父亲带下来的厨师。
子肥泉面无表情地不管不顾叫他品尝，说着什么再去找找就离开了。
两个被龙娘折腾至深的人相视苦笑。
“其实肥泉还是很好的，就是有时候很直接——”
宋绥开口。
何知行耸耸肩，把一块肉塞进嘴里：“你们当同学的时候，她有没有这么爱吃中餐？”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见，那几年她一直泡在实验室，都是我去送饭给她。”
究竟是什么让子肥泉从旺盛的求知欲转变成了食欲？
又或许那不只是食欲，而是归乡的渴望幻化而来。
那她为什么等战争爆发了，航班停了才想到要回国呢？
何知行发觉，上次对子肥泉的开户似乎并没有让这位龙娘的经历明朗起来，反倒越加扑朔迷离。
他和宋绥告别，自己得去再问一下底格斯申请的结果。
“哎！进展如何？！”
刚走出没几米，又被德里克逮住了。
“还行——我得去和部长说一下话。”
何知行搪塞着想跑。
“瞧瞧，就是要勇敢才好！你小子艳福不浅啊，那个亚人女孩都给你夹菜了！”
你特么——
“应该吧，您知道部长在哪吗？”
“当然当然。按你这个进度，今晚就能和那个女孩共度良宵了！要不要我为你们弄一间总统套房？你们可以在最顶层的阳台那里——”
“中将，您哥哥在哪？”
德里克用大手欣慰地拍着他，笑着指了一个方向，何知行急忙逃离。
那是在角落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帘和幕布一样扑洒而下，一个高挑的身影背对着他，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这边人烟稀少，有点阴暗。
矮的是迪维娜，高的是底格斯，看来两人早就谈过了。
小萝莉听到脚步声转过来，朝何知行点头，脸上看不到任何笑意，猩红的瞳孔一片暗淡，军帽拿在手里，另一只手还捧着酒杯。
他心里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走到底格斯旁边。
“结果出来了?”
部长没回话，掏出烟盒把一根拍进嘴里，递给何知行，后者拒绝了。
远处天际线不时亮起点点闪光，那是前线的方向，南方军偶尔会有几枚火箭弹突防进来，但都会被追上打掉。
他长叹一口气，烟头火星点点。
“是的，前指没同意。”
三人沉默，良久不语，底格斯吞云吐雾，迷惘了视线中远处的火光。
这就意味着那个背负着十几条人命的江逸无法得到应有的惩罚，她将回到北方，逃脱力士满亚人管理部的掌控范围。
如果他们还执意要继续，必须等那几个十几个州级管理部，近百个市级管理部进行完为期三个月的登记，才能调入信息查找。
当然，这也不算完全没有希望，但是谁知道那时江逸是否会老老实实地进行入户登记，还是走线出国，或者——投靠她妹妹……
时间线拉得太长，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前路渺茫。
“何知行?”
底格斯开口。
“不要灰心。”
“你该安慰的是这位准将，部长。”
“好，你们都不要灰心，我一定记得，持续关注信息库的更迭——”
原先对调查呈阻挠意见的部长此时却旗帜鲜明地改变立场，可能旁人觉得难以理解。
德里克说了，这是一个饱受打击的理想主义者，平时用羽翼把自己的内里护起来，权扮作寻常官狐狸。
但他此时终于无法忍受了。
底格斯安慰着何知行，亦或是曾经的自己。
“我他妈两天后会站在火车站的入口，看着每一个亚人走进去，拿着左轮随时把那个撒旦揪出来，真是受够了。”
“明明就是不到一个营的人，那群老头子就是不肯松口，说已经可以——”
“去你妈的前进指挥部!去你妈的德里克!我要这弟弟有什么用!?”
“还有!!!那群天杀的官员和富少全都在讨着怎么弄几个亚人来尝尝鲜，还想我网开一面，没门!!!我他妈以为我们是南方的奴隶主!这群傻逼全都想享受奴隶制在力士满的余韵，趁第十三修正案没有施行之前的空挡再耍一把，他们是来度假的吗?去你妈的北方联邦!我要跟宋议长说!”
底格斯兀自歇斯底里。
还好这里很偏僻，没人听到，远远的宴会厅的欢笑声飘过来，搅得人心头烦闷。
“我这个部长到底为谁而当?为谁?!!!”
“好了底格斯，吼够了没有，最该伤心的是我们才对。”
何知行把手里的果汁递给他，后者抓起来一饮而尽，喘着粗气抹嘴。
这里很暗，但可以想象到底格斯狰狞的面孔和布满血丝的眼睛。
“或许此时的他们还可以浑水摸鱼，但等到三个月后，宪法的第十三修正案施行，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我会绑着炸药炸死这群畜牲。”
“可以了，别说了。”
他拍着底格斯的背，后者又掏出来一根点上，身体犹自颤抖，下意识分给了旁边人一根。
何知行再次拒绝。
来到力士满——或者说穿越过来也有半个月了，他发现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沉默中爆发，不管是在那个卖身女孩面前的迪维娜，还是眼下的部长。
有人压抑着自己的身心不言不语，有人高呼着癫狂释放天性，战争踹上踹下地把这里的人打得两极分化。
“宋议长要来了，准备授勋吧。”
底格斯挥挥手。
“我要想一会事，你先和准将去待一会，安慰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