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行李都不多，扔上后座就完事，何知行有些狼狈地关上副驾驶门，才在户外呆了一会，头发上已经落了不少雪了。
“不要往我这抖……”
子肥泉看了他一眼，发动汽车，尽管已是远光，但能见度还是极低。
“有防滑链吗？”
“没有,公寓到火车站的路有个卡口，准备到了我会提醒你。”
龙娘应了一声，把车开上大路，两边的西式建筑黑乎乎的，在纷飞大雪的缝隙中像魔鬼的身影，没有人，什么都看不见，世界好似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
何知行叹了一口气。
“你会在废城待到战争结束是吗？”
“——舍不得我啊。”
“……毕竟华夏人就这么几个，休假结束我又要回到力士满了。”
“——那你再捡一只东方龙，记住不要忘了给她三拳。”
他瞪了子肥泉一眼，抱起手看向窗外，呼出的气在玻璃上生成一层水雾。
……
“艹！”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刹车被猛地踩下，何知行上半身向前倒去。
他抬起头，刺眼的灯光照进来，瞳孔一下子收缩，一个庞然大物占满了整个挡风玻璃。
一辆装甲车。
“——向前滑了好远……路况太差了，两边都有积雪，只能朝中间开。”
龙娘抿起嘴冷冷道，有些不快。
何知行把门打开，雪花一下子全部涌进，一个士兵也从装甲车上蹦下，小跑迎上。
“力士满亚人管理部。”
“陆军通信部队。”
“你们要干什么？”
他往士兵身后望望，装甲车后面还跟着几辆吉普车。
“通讯出了些问题，雪太大，几个部门的无线电，有线通信都中断了，我们只能亲自去看看。”
“卫星电话和战术互联网都不行？”
士兵摇头。
“静默中，怎么呼都呼不到。”
何知行点头，谈话到此结束，回去叫子肥泉把车倒往一旁。
“怎么回事？”
龙娘看着几辆车驶过。
“可能是雪把电线压坏了。“
他纯属有点自欺欺人，现代战争中能完全失联的状况极少——不过这雪这么大，或许还是有可能的。
两人继续上路，这次龙娘把车速放慢了，不过好歹还可以赶上火车。
沉默良久，她突然问何知行。
“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来到这边的——”
子肥泉偏过头。
“看你这样子也就是大学刚毕业吧，偷渡来的？不知道在打仗？听底格斯说是他收留了你，还是三无人员。”
……
这个问题还是来了。
这龙娘的好奇心很小，平时不怎么喜欢打探，但两人分别在即又是同胞，问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
何知行斟酌着回答。
“是，偷渡，所有身份证明都被收走了。”
“看着我——”
他下意识转过头去，两人目光相接。
“在说谎啊——我们都做过了还有什么好相互瞒着的？”
……
又来了，只要是老不死的就有这技能，不管是她还是那只吸血鬼——
话说这龙娘也是一身谜团，还什么坦诚相待……
“我穿越过来的。”
何知行抱起手笑道。
……
“——我会弄清楚——。”
子肥泉这次显然有些诧异，摇摇头撇了撇嘴。
——
“前方五百米要到卡口了。”
“嗯，明白。”
她应了一声，缓缓将车速降下，依旧只看得见前方十几米，雪花敲打着车窗。
……
?
随着距离慢慢推进，何知行感觉有些奇怪。
这么大的雪，士兵应该会提前在半路示意的，怎么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
“！”
车好像碾到了什么东西，骨碌骨碌地一阵摇晃。
“是一个人！”
子肥泉骂了一声，等车停稳拉起手刹，打开门跳下去。
“太近了根本来不及，他趴在地上。”
特么——
何知行有些无奈，马上就要离开力士满了还整这出，也跑下车，雪花灌进他脖颈。
“这里！”
子肥泉在车后十几米喊道，他跑过去，黑乎乎的一团，只能打开手机照明。
！
“这——”
是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趴在地上，面朝下，一动不动，突击步枪应该是刚才碾压的缘故，枪管弯了。
不对劲。
何知行递给龙娘手机，俯下身把他翻过来。
已经死了，胸口中弹，可能是嫌麻烦没有穿防弹衣，所以这颗子弹直接从他心口钻了进去。
“没死多久，”
子肥泉面色阴沉，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在两人心头。
他们把尸体清到路边。
“拿枪过来。”
……
子肥泉喜欢把枪械堆在后座，以至于江饴坐时只能可怜兮兮地缩在一边，中午那女孩刚走，这龙娘就又从后尾箱掏出枪来扔到后面。
何知行说了几次她也不听，只好不管，但现在这人或许真的有先见之明一般。
“装具？”
“没必要，随便带几个弹夹，车放在这里，我们步行去卡口。”
两人把枪上膛，对视一眼下车，一前一后相互掩护着往前移动，紧紧贴着街边关门的商铺。
雪花不断飘到瞄准镜上，何知行不得已只好拆了塞进口袋。
子肥泉捏起拳头示意停下，已经可以看见岗哨了，黑乎乎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都什么事啊……我先联系前指。”
“——嗯，快一点。”
子肥泉拉着他躲到一处街边小店里，玻璃门碎了个洞，刚好能钻进去，室内黑乎乎的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何知行拿起通讯器接入作战平台，试了几次。
妈的。
“我现在是休假状态，没有权限进去。”
他打给底格斯，部长不知道是喝那口水茶给喝醉了还是怎么回事，一直不接。
“……那只能去看看，待在这里也不是回事。”
子肥泉苦笑了一下起身，两人回到街上继续朝岗哨前进，按理说这会有一个步兵班的人员值守，但现在一点动静都没。
龙娘背起枪，找了个偏僻的位置翻进去，何知行在外面警戒，不多时，她直接从卡口正门走出来招呼，脸色有些难看。
“——全死光了。”
……
两人检查了一下，都是枪击身亡，子弹大多是从头顶和肩膀上部射入，有几个的天灵盖都被掀了。
“只有少数几个人开火了，其他的都是突然被袭击，弹夹是满的。”
何知行道，岗哨里还煮着单兵口粮，此时洒在地上，一片狼藉。
他想尝试用卡口的通讯上报，但不知道那个畜生朝仪器开了几枪，砸得稀烂。
……
出事了。
“又是下一个江逸吗——”
子肥泉若有所思。
何知行冒着大雪回转到车上开过来，龙娘把栏杆放起，绕着车转了一圈，把灯一个个用枪托砸烂。
“前进指挥部？”
她坐上副驾驶问。
“不，太远了。继续去火车站，不仅仅只有我们休假，上千名公职人员和士兵也在那等候登车，还有负责卸货的几个连队。”
何知行叹了一口气。
“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其实江逸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了……”
他踩下油门，汽车猛然加速冲进雪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