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肥泉今天上午起得很早，何知行一睁眼，身着军装的龙娘就映入眼帘，她正在捏着军帽的帽檐给它塑形，并细细贴上自己的姓名牌。
这里不是力士满，军方不会提供任何接送方式，花盛顿管理部也不会搭理休假状态的何知行，所以他下了楼要去和酒店经理租一辆车——但……
那只大明星龙娘似乎有种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的感觉，年过半百的经理见到子肥泉的惊喜丝毫不亚于昨晚的那位妈妈，大手一挥把押金免去，只要一张合照和亲笔签名。
……
……
“我记得你说你不练字——”
何知行惊讶地发现子肥泉的硬笔竟然比起江饴毫不逊色。
“——活了八百年，有什么是铁杵不能磨成针的。”
龙娘面无表情地从经理的手中接过车钥匙，晃晃尾巴。
迪维娜说得不错，这人的军装比便服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只是今天过后她就不会再穿了，总参谋部心理战指挥官子上尉将会变回一名普通的平民。
两人准备驱车前往特区外的总参谋部——底格斯已经和他弟打过招呼，后者将会带着何知行进入议会——不过中将老头此时也在总参谋部，不知是在挨批还是在联合作战司令部作报告——所以还是顺路的，这车交给子肥泉自己处理就行。
……
——
——
“等一下我办完事开车去接你——”
子肥泉突然道，天边响起几道炸雷，雨滴打下来，何知行打开雨刷器。
“好。”
他眯起了眼，整个特区都被乌云笼罩了——他们在波托马克河的桥上，这条河是佛吉尼亚州的阿灵顿县与花盛顿的界河。
桥上排起了长队，不时有司机的咒骂和喇叭声传来，车前盖的缝隙在冰冷的雨水中冒出些许蒸汽，很快被打散——旁边的车道似乎是一列长长的车队，有骑警护送，目标应该和二人一样——或许是某位大员。
下了桥不远处就是北方联邦国防部和总参谋部所在地，那建筑很有名，被称为六角大楼——其实只有五个角，不过似乎是某位命名者因为避嫌所创。
……
嗯……
何知行有些无聊，桥上车队好久没动了，靠在窗上打量着副驾驶女孩的侧颜，若有所思。
……
其实他对子肥泉的感情很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矛盾。
对。
……
刚刚捡到这龙娘时还以为是什么可怜兮兮的小甜妹，见到是同胞有些惊讶欣喜，不过就认为一个过路人罢了，她还是得去安置所和难民住的——
但底格斯居然当着他面把这个看着和自己同龄的女孩称作学姐——这就离谱——更离谱的还是女孩居然主动要求和他住一起——更更离谱的是那个鬼佬部长还同意了。
……
同意就同意吧，没什么——何知行当时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在原来世界看得这么多收留日常文，就把这个女孩子当作女儿来养，也没啥，部长的任务罢了——至于什么谈个甜甜的恋爱是想都没想——
力士满距离前线只有百来公里，口子破了装甲洪流几个小时就可以冲到郊外，哪来的时间去说什么儿女情长。
——然后就被子肥泉给揍了——好，算他倒霉，在部长的命令下忍气吞声，反正一来二去也相平——但接下来有点不对劲，这人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特么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异性——这样的人类。
……
不过……
何知行感觉还是能相处得来，这样一只大尾巴龙娘，可稀有了，长得又好看，在以前他那个世界想都不敢想——而且文书经验也比自己丰富不少，用中餐做交换可以帮自己干活打下手——就这样也挺好，除了她的两性观念之外都还能接受——
所以就觉得到此为止了，可以算挚友，聊聊天之类的相互关照一下——子肥泉的关系网和背景似乎也不少，或许可以攀一攀——那很好了。
至于更进一步什么的他没这时间，所以自觉地把好感度控制在了一个阈值以下，何知行觉得子肥泉也没有兴趣，人家只对中餐有意思。
然后……
然后那天晚上自己居然在这只龙娘的半逼迫半引诱下——和她上床了——
妈的。
干脆不如说是被子肥泉上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也没有任何感情经历——其实子肥泉就算不说何知行也看得出来——那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谁能告诉自己——这叫什么？未谈先做？做了之后再培养感情？
反正他是搞不懂，那只龙娘应该也搞不懂，也不想搞懂，就想着时不时来上他——
……
……
何知行不得不承认，现在对子肥泉的好感是有的，还不少，老不死的确实是长在了他的xp上。
做了之后，再加上力士满之袭在火车站的打生打死，之前那压抑到的阈值肯定是超过了，但现在什么阶段他也不知道。
两人待在一起也很舒心，除了最基本的观念和性欲这块，其他日常的都很相合，可以帮做事兜底的感觉，这人文武双全得很，属于是德体智美劳全面发展了——甚至自己对她说是有点依赖也不为过，所以才会和她来花盛顿——但一码归一码——
……
还有——这人真的不只和他交谈时把做爱挂在嘴边，完全不是什么那种嘴上说说，实际摸一下手就脸红的女生——龙娘可是会付诸实践的，言行一致。
很可怕。
——
……
“——快迟了，”
子肥泉叹了一口气。
“可惜军装不能淋雨——不然我就步行过去。”
“——耐心等吧。”
何知行把着方向盘，心中一动，反正两人的性格都这样——还是得感谢这龙娘，把他从腼腆的潇楚南调成了现在这样说什么都脸不红心不跳的——
——所有恋爱小说的通病就是双方不会坦诚相待导致信息差越来越大，很庆幸，他们两人没这个苦恼，虽然也不能算恋爱状态。
“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子肥泉一怔，扶了扶帽檐，整整自己的勋表。
“什么？”
……
他重复了一遍，把雨刷器调快了一个档位，咧咧嘴补充。
“——有种在互相包二奶的感觉，谁包谁不知道。”
……
“——你这是什么比喻……”
子肥泉一副沉思状，摇摇头继续说。
“——好像情侣做的事我们都会做吧——”
见到何知行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龙娘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查了一下。
“……麻烦死了，装模作样。”
……
“——如果你认为情侣不算，但毕竟是做过的，那我只能想到抛友了……”
何知行叹了一口气。
……
子肥泉皱起眉头。
“不要提这玩意，我上世纪就知道了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概念，可能是我太封建了——真是这种关系那我就不会把珍藏了八百年的第一次给你——”
？
这龙娘哪里封建了，第一次到公寓就当面脱衣服……
“我也是第一次——”
“我知道。”
……
“——好，不提……所以是什么关系。”
“……”
子肥泉挠着脸上的龙鳞，这个问题显然对这百年捞楚钕还是太有难度了。
两人最终什么都没讨论出来，何知行发现他们知识储备最接近的地方就在于此，全都是一片空白——各自相遇前都是白纸一片，讨论了个寂寞。
子肥泉翻了翻手机，按灭塞进兜里，啧了一声，可能是对上面那些腻歪的做法感到反感。
“——先不说我少女时期都在打仗，本来也不喜欢那些爱恨离愁的话本，姐妹们互相借来看，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所以你和同龄人没有共同话题——”
“……应该，诗会雅集庆典我都穿着襦裙，贴着花钿去看宰畜牲——”
看来挺喜欢血腥的东西……有种全妆去买菜的美感。
“——年少喜好刺激罢了，爹爹一直在催我找一个郎君，我一直躲，躲到姐妹们全都出嫁——之后我们一家去了襄阳，那里一刻钟的鲜血比屠夫几天干活的都多——不是杀牛，是杀人，城墙一直都是血红——
那血可不是染上去，是渗进去的，你把夯土层挖个几米血腥味都不会淡——
——爹爹在那里殉国后就再也没有人催我婚了，娘和乳母只是要我好好活下去，郎君该到时就会到，到时就把身子给他，不用强求。”
……
……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话好像是在表白。”
“……有吗，哪句。”
一架警局的直升机呼啸着从大桥上空飞过，应是给那列车里的大员护航的，车终于可以开动了，缓缓行驶起来，何知行摇摇头，发动汽车。
“算了。”
什么超绝钝感力龙娘……
……
……
两人通过层层安检，终于开进去，何知行要去核心区找德里克，子肥泉要去服役人员办公室退籍。
他把车钥匙递给龙娘，后者点点头。
“记得来接，别把我晾国会那了——”
“——我记性很好。”
子肥泉夹起手臂微微给他敬了个礼，垂着龙尾离开了，皱着剑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