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阮轻舞看了星泪一眼,他永远都是在吃瓜第一线。
“反正我今晚就守在屋顶上,谁入住这间我都知道。”
星泪开口说道。
“小蝴蝶,到时候,你不要后悔就行。”
阮轻舞的嗓音如暮暮春雨,淅淅沥沥落在他的耳畔。
“后悔?我为什么会后悔?”
星泪不解,只是化作一道流光,停歇在了白玉屋顶之上。
“呵——”
阮轻舞笑了笑,没有多言。
“我去沐浴了。”
“嗯!我替主人守着。”
她伸手推开雕花玉门,暖玉砌成的浴池氤氲着袅袅水汽。池中净水珠泛着莹润的蓝光,将一池泉水映得如同碧海清波。她指尖轻解罗裳,丝缎水流般的绡纱顺着凝脂肌肤滑落,在暖玉地面上铺开一片月华。
入水刹那,纤细的双腿化作流光溢彩的鲛尾,鳞片在珠光下流转着虹彩。她在池中轻盈地打了个旋,鲛尾搅碎一池星光,破水而出时带起的水珠如同散落的星子,在暖玉壁上溅开晶莹的水花。
沐浴更衣后,她换上一袭蓝白渐变的长裙。裙摆上金线刺绣的浪花纹路随着步履流动,好似一片灿灿星海。
轻薄如羽毛的雪纱广袖在海风中轻扬,露出腕间的银丝蓝玉镯。
梳洗完毕的阮轻舞来到白玉阳台上,重工雕琢的栏杆每一处花纹都精致无比。
她倚栏远眺,眼前景致宛如被框进一方巨大的白玉画框。
墨蓝海面托着碎银般的月光,极北冰川苔原在朦胧海雾中若隐若现,恍若蛰伏的银龙。
海天一色,月映潮汐。
星河天幕之中,月色清辉洒落。
雪玉山茶花的冷香,在风中吹拂而来,她倚在栏杆上望月,衣袂和发丝被海风吹得高高的。
发间银铃清脆作响,应和着阵阵潮音。
星河倒映在她澄澈的眸中,这一刻的她,美得像是从月宫坠入凡尘的仙子,连最精致的玉雕都黯然失色。
月下轻舞
“阮阮——”
紫夜冥在楼外朝着她挥了挥手,在风中飞扬的长发,好似浓墨泼洒。
“我能上来吗?”
他立于银沙漫卷的海岸,细碎浪花裹挟着零落花瓣,在他足边缠绵不去,泛着莹润的珠光。
一袭黑袍凛然似夜,半身浸在月光中。
浅浅的银白色,将他的轮廓描摹得如同古寺墙上剥落的壁画。
他长眉若飞剑,好似用松烟墨在宣纸上轻轻一扫,潇洒写意。
一双紫色琉璃般的眸子,亮得好似点着一星灯火。
他微微仰首,紫眸中映着白玉楼阁的轮廓。那绝美的蓝裳女子,倚栏望月的画面,好似明月落入深潭,在他的心上撞开一层层涟漪。
“不能哦!这是私人闺房。”
阮轻舞轻轻晃了晃玉指,拒绝了紫夜冥的要求。
“啧——看来这位不是主人的掌心娇宠呀——”
星泪探出可爱的小脑袋,张望着下方。
“哦——那你下来好吗?”
紫夜冥的目光扫过海边这栋精致无比的白玉玲珑楼,唇角微抽。
心中有些一言难尽。
谁历练随身带套房的?
谁家储物空间这么用的?
海风送来雪玉山茶的幽香,紫夜冥望着楼阁上那抹蓝影,忽然觉得胸口发烫。
这丫头怕是不知道,她此刻月下回眸的模样,何等绝色!
“好!”
阮轻舞闻言,足尖一点,整个人如一片轻盈的蝶,从高处翩跹而来。
蓝白相间的长裙在夜风中翻飞,似浪花叠涌沉浮,又似月光织就的轻纱,缥缈惊鸿,盈盈似梦。
“阮阮——小心!”
紫夜冥瞳孔骤缩,话音才落,身形已化作一道紫色残影,衣袂猎猎,如疾电般掠至半空。
他长臂一揽,稳稳将她接入怀中,力道轻柔却不容挣脱,仿佛捧着一缕易碎的白月光。
幽月
“怎么说跳就跳?”
他嗓音紧张,带着几分后怕的恼意,却又掩不住关切。
“若我没接住你,摔伤了怎么办?至少——”
他顿了顿。“提前让我知道也好。”
“玄幽,不是你叫我下来的吗?”
阮轻舞仰起脸,眸中映着细碎的星光和他那双如渊似狱的深邃紫瞳。
她伸出纤指,轻轻抵在他唇上,截住他未尽的话。
“是。”
紫夜冥无奈低叹,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却忘了松开。
她离得太近,雪玉山茶花幽香萦绕,让他呼吸不由一滞,他胸腔之下的心跳声,一阵快过一阵,在静夜中清晰可闻。
“但我以为……你会走楼梯。”
他声音缓缓地落下。
“来见你,飞奔而下,更快。”
阮轻舞眼尾微弯,宛如天上月。浅浅的笑意如涟漪漾开,好似湖上莲。
阵阵海风掠过,她裙摆与他衣袍纠缠在一处,似两缕交织的烟霞,在彼此沉浮纠缠。
“倒也——不必那么心急,我能等。”
紫夜冥呼吸一窒,胸腔里那颗心像是被谁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跳得又急又重,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忽然记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那个——”
他喉结滚动,嗓音莫名低哑,目光游移着不敢看她。
“我的破日神弓……不小心落下了,你有没有瞧见?”
话一出口,他便懊恼地抿紧了薄唇。他耳尖发烫,俊颜染上的薄红,在月光下无所遁形。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纹。
他一生好面子!
这真的太丢脸了!
堂堂魔族太子爷,居然粗心到连本命神器都能遗落?
如果被他哥和大祭司知道了,估计要笑他几年。
然后又用那种,觉得他不太聪明的同情目光望着他。
“没有呢!”
阮轻舞眼波流转,鸦羽似的浓密睫毛,在月下投下一片朦胧阴影。
屋顶上的星泪,听着主人谎话张口就来,都有些懵了。
他可是亲眼看着主人把破日神弓捡走的。
“嗯?没有吗?怎么会?”
紫夜冥眉头微蹙。
“可我分明感应到它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望着眼前笑得像只小狐狸的女子,随即,了然地摇头失笑。
“阮阮——你把破日神弓还我——”
他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她可别太坏!
“不——我捡的,就是我的。”
阮轻舞灵巧地从他的怀里往后一退,款款迈步走向了一旁的白玉玲珑楼。
蓝白裙摆上的金色刺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莹莹生辉。
“你简直就是明抢——罢了——我要怎样才能赎回?”
紫夜冥懵了,她真的就是强盗啊!
但他也是了解她的,就连悟道天碑都敢抢的人,他想要拿回破日神弓,想不付出代价是不行了。
每次遇到她,他都是在吃瘪。
就连信心满满的约架,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非但没打成,还把本命神器落她手里了。
破日神弓那么蠢的吗?
它怎么不反抗啊?
就这么轻易被她捡走了?
他不知道,神器随主。
主人一遇到她,连武器都舍不得用,它哪敢反抗?伤着她怎么办?
主人还不得把它给熔了?
“阮阮——凡事好商量啊!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谈不了价的对吧?”
他快步跟着她,黑色鎏金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们踏上了白玉桥,走进了白玉楼中。一楼并不是她的卧室,故而他也没有特地避讳。
他紧紧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溜烟就跑了。
他的神器,还在她手上呢!
“嗯,也不是不能商量。”
阮轻舞突然转身,指尖轻点他胸口,目光狡黠地落在他的额头之上。
“除非——你让我摸一下,你们魔族的小尖角。我可听说了,每一种魔族,小尖角都长得不一样呢!生活习性也不同。”
她忽然凑得更近,温热的吐息,好似羽毛拂过他的鼻尖。
“玄幽,你是什么魔?”
她的嗓音,好似裹着蜜糖的剧毒,甜得酥麻入骨,电流般窜过他的脊椎。
紫夜冥浑身一僵,藏在墨发下的额头肌肤瞬间滚烫。
他是魅魔啊!
那对小尖角只有在情动时才会显现,是连魔族皇室都不可轻易示人的隐秘。
更遑论让旁人触碰——这分明是跟他的太子妃之间才能有的亲昵。
“阮阮!”
紫夜冥呼吸骤然一窒,他的声音暗哑得不像话。
一点红晕好似水中朱砂,于他冷白的肌肤上晕染开来,从耳尖到脸颊,而后蔓延至脖颈。
他下意识抬手遮住了自己的额角,修长的指节因羞恼而微微泛白,在朦胧的夜色里透出羊脂玉色。
“你——你明知道——这个不可以——”
他嗓音发紧,喑哑的尾音带着几分危险的轻颤,整个人像是绷到极致的弓弦。
都怪夜色太撩人,都怪月色太迷离。
他才会,变得如此奇怪。
“怎么?堂堂魔族太子,连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
阮轻舞歪着头,三千青丝随风轻扬,柔软的发梢扫过她含笑的眸子,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她指尖绕着一缕他的发丝,眼底漾着灵动的粼粼波光。
看他那躲躲藏藏的样子,怪好欺负的。
“呼——”
夜风穿过白玉楼雕花窗棂,撩起层层纱幔,带着几分凉意,却驱不散他周身腾起的热度。
紫夜冥喉结滚动,藏在墨发遮盖的额头,肌肤下的尖角在隐隐发烫。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狐狸,根本不知道这个要求意味着什么!
每次就想要摸摸摸,后果,她能负责吗?
“换——换一个条件。”
他别过脸,浓密的睫毛,在月光交错中,投下一片晦暗的阴影。
“除了这个。”
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魔族太子爷,此刻的声音却罕见地有些慌乱。
阮轻舞忽然踮起脚尖凑近,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紧绷的下颌线。
“可我偏要这个呢?”
她伸出纤纤玉指,在他眼前轻轻一晃,腕间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然——你的破日神弓,可就要改姓阮啦——”
泠泠月光透过如雪似雾的纱幔,在他们之间投下斑驳光影。
紫夜冥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娇嫩红唇,他眼尾泛起一抹艳色,红得好似滴血,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他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了冰凉的玉石柱之上。
他将自己藏在了阴影处,藏在发间的尖角,已经不受控制地显现出来。
阮轻舞逼近他,伸手将他压在了玉石柱上,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落入陷阱的猎物。
他深紫色的瞳孔暗了暗,喉间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近乎耗尽力气的妥协。
“阮阮——你——当真要摸?”
他的话音才落下,白玉楼之外,就传来了月沉璧温润如玉的声音。
“阮阮——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