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灵境内,灵气氤氲如雾。
修炼室的地面上,金色聚灵大阵缓缓流转,光华熠熠。
大阵中央,阮轻舞与傅筠寒相对而坐。
云魄蜷缩在阵外,金色琉璃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两人,尾尖因紧张而不自觉地轻颤。
随着阮轻舞运转《同源契书》的秘法,傅筠寒周身开始浮现出细碎的金芒。
丝丝缕缕的神王血脉自他们相贴的掌心渡入她的经脉,那血液中蕴藏的磅礴力量,在她精准的意念引导下,如涓涓暖流涌向眼角那颗化神印的泪痣。
“轰——”
阴寒至极的气息自泪痣中爆发,化神印仿佛拥有意识般展露獠牙,试图抵御这外来之力。
然而上古神王的血脉何其霸道,金芒所过之处,阴寒如春雪消融。
阮轻舞清晰地感受到,一道束缚她多年的枷锁正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察觉到傅筠寒的气息正在急速衰败。
他原本温润的灵力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连唇色都渐渐苍白。
“糟了——”
云魄的神魂发出几不可闻的低语,焦躁地在原地踱步。
“主人的神魂早已受了极重的道伤,如今他将最后的神王血脉都渡给了女主人,这是要……神脉枯竭而亡啊!”
他望着阵中那个始终挺直脊背的身影,眼中盈满水光。
阮轻舞凝视着傅筠寒苍白如纸的容颜,他身上珍贵的金色血脉正不计代价地涌入她体内,那决绝的姿态不像是在救治,倒像是在完成一场虔诚的献祭。
不辞冰雪为卿热。
温热的气息从他掌心源源不断传来,而她眼角那颗禁锢她多年的泪痣,正在这温暖中渐渐消融。
眼眶忽地湿润起来。
即便到了这种时刻,他依然将她的性命置于一切之上,包括他自己。
云魄在阵外心急如焚,自以为无人听闻的神魂低语却清晰传入她敏锐的神识:
“明明只要与女主人双修,便能阴阳相济,双方皆得圆满……他却偏偏选择这条绝路。”
“他太珍惜女主人了。”
阮轻舞眸光微动,忽然倾身向前,温热的呼吸拂过傅筠寒耳畔:
“小冰山,既然定了婚契,是不是该履行一下夫君之职?”
她的嗓音软糯,似杏花春雨,沾着清甜的芬芳。
傅筠寒浑身一震,涣散的眼眸倏然睁大。
这句话在他混沌的识海中掀起惊涛骇浪,几乎夺走了他最后一丝清醒。
他想要开口,却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已消失。
他只是迷蒙地望着她,似邀请,似仰望。
下一刻,她倾身靠近,温软的唇如绽放的山茶花瓣,轻轻覆上他微凉的薄唇。
起初只是如雪花飘落般的触碰,却在相贴的瞬间点燃了深藏的火种。
“嗯——”
他喉间逸出一声压抑的叹息,常年禁锢的克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原本虚扶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将她的身子完全压向自己。
她尝到他唇间清苦的药香,而他则沉醉于她雪玉山茶的清甜,彼此的气息在急促的呼吸中彻底交融。
一片冰心
“小月亮,我——我没力气了。”
他的嗓音,带着几分无措。
履行夫君之职?
他做不到。
他窘迫至极,恨不得挖个地缝藏起来。
谁能救救他?
“呵——”
阮轻舞见到他的神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那我来?”
阮轻舞将他轻轻压在修炼台上,青丝如瀑交织在一起。
她指尖轻挑,他腰间的玉带应声而落,衣襟散开时露出心口一道淡金色的神纹。
当她的神魂温柔地融入他枯竭的识海,一股暖流随之涌入他几近凝固的血脉。
傅筠寒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仿佛冻土逢春,万物复苏。
原本急速衰败的气息开始回转,两人周身泛起淡淡的金辉,在聚灵阵中交织成绚烂的光茧。
云魄僵在原地,鎏金眼瞳瞬间睁圆。
这……这是他能看的吗?
小白团子“嗖”地化作一道金光,慌乱地窜出修炼室,还不忘用尾巴将石门轻轻带上,独自守在门外对着月亮平复狂跳的心。
“小月亮……我来。”
傅筠寒的声音低沉得厉害,额间沁出的细汗比阮轻舞更甚。
那双惯常执笔施针的手,此刻竟带着几分难以自持的轻颤。
“嗯……”
她咬住嫣红的下唇,眼角渗出细碎的泪光,在朦胧月色下如晨露般晶莹。
傅筠寒立即停下所有动作,珍重地轻吻她湿润的眼睫,气息紊乱地低问:
“疼?”
她轻轻摇头,青丝铺散如墨。
忽然主动环住他的脖颈,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这个带着羞怯的拥抱,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石子,让他苦苦压抑的情潮再难遏制。
当最后一道封印解除,那颗承载着化神印的泪痣悄然消散。
随即迸发的磅礴神力如星河决堤,裹挟着最本源的精纯灵力,疯狂涌入阮轻舞的灵海。
“小冰山——我承不住这股力量!”
她灵海尚未经历天劫淬炼,此刻在这股神力的冲击下竟泛起裂纹。
灵脉如被烈焰灼烧,仿佛下一刻就要在这过载的神威中寸寸碎裂。
“别怕,有我。”
傅筠寒立即运转同源契法,将肆虐的神力引向自身。
原来真正的同源相契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奉献,而是两条命脉在共振中相融相生。
他原想独自承受所有代价,未料险些让她湮灭在这突如其来的神威之中。
幸而,当她的灵海达到极限时,那股澎湃的力量终于寻到出口,如百川归海般涌向傅筠寒久旱的经脉。
两颗星辰在命轨交错处,终于找到了彼此照耀的最佳距离。
傅筠寒强忍着经脉中翻涌的剧痛,苍白的唇边牵起一抹安抚的弧度:
“别担心,你体内多余的力量,我会代为承受……不会有事的。”
阮轻舞凝神内视,感知着灵海中汹涌澎湃的灵力。
她睫毛轻颤,声音里带着几分无措:
“可这多余的……恐怕有亿点点多。”
傅筠寒轻轻摇头,冰凉的指尖拂过她蹙起的眉间:
“无妨,再多的力量,我都接得住。”
他早已做好献祭全部的打算,此刻的躯壳如同即将碎裂的玉器,只凭最后意志强撑。
然而当两股神血彻底交融的刹那,难以置信的变故发生了。
仿佛九天银河决堤,浩瀚神力裹挟着日月精华奔涌而来,瞬间冲垮了他预设的承受极限。
这股力量如此纯粹磅礴,在他干涸的灵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原本濒临崩塌的经脉被温柔包裹,枯竭的神脉竟开始贪婪地汲取这意外的馈赠。
“这是……?”
傅筠寒震惊地发现,自己跌落的境界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升。
灵海深处,无数星辰重新点亮,曾经需要千年修养的道伤,在她皎洁如月的神力抚慰下竟渐渐愈合。
新生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流转,比神王巅峰时期更加强大精纯。
他抬眸望向眼前仍在担忧的少女,忽然意识到——他以为在保护一轮需要庇佑的月牙,殊不知拥抱的,竟是整片璀璨星河。
随着他沉寂已久的神王之心重新搏动,浩瀚的神力如春潮般奔涌复苏。
“小月亮,接下来可能会有些疼,你忍忍……”
“好。”
她颤声应道。
更为精纯的金色血脉自他心口流淌而出,宛若月老重新编织的红线,温柔地缠绕上她的四肢百骸。
这力量不再满足于修复,而是以造物主般的姿态,细细浸润她每一寸灵脉,每一段骨骼。
“嗯哼。”
阮轻舞的闷哼声,伴随着他额间的汗珠滚落而下。
金光所及之处,杂质尽褪,连最细微的经脉末梢都披上了流转的神辉。
她紧张地握紧他的手。
“乖,放松,别怕,很快就好了。”
傅筠寒一直在安抚她。
这是神王在以自身本源,为她重塑不朽神躯。
两股同源而完美的神脉在灵海中相遇,如双月交辉,激起阵阵清越的共鸣。
难以言喻的畅快感席卷全身,阮轻舞非但不觉疲惫,反而感到某种沉睡已久的力量正在苏醒。
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抬手便可触及星辰轨迹。
她忽然懂得了古籍中“人形大药”的深意。
傅筠寒于她,何止是补药?
分明是淬炼她神魂的熔炉,是照彻她道途的旭日。
每一次血脉交融,都在将她推向更高的境界。
当最后一道桎梏在金光中消散,她缓缓睁眼。
眸底流转的神光如星河初绽,连飞扬的发梢都浸染着神辉。
此刻天地为炉,造化铸工,而他是独属于她的——不朽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