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皇裴清衍得知国师凌鹤卿已悄然踏上归途,目光落在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上时,不由抬手轻抚前额,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朕明明都已退位让贤,为何反倒比从前更不得闲?”
他简直欲哭无泪。
得知阮轻舞与凌鹤卿相继前往神域历练,他也只能将这凡界的重任一肩担起。
所幸凌鹤卿临行前早已安排妥当,由徐清来接掌朝堂诸事,朝局并未因国师的离去而生乱。
镇灵关亦有新任军医与将领及时接替,边关防务井然有序。
三日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天穹之上,九星连珠熠熠生辉,在虚空中绘出玄奥轨迹。
苍梧山之巅,一扇通天之门巍然洞开,门内流光溢彩,通往神秘莫测的神域。
神域之门
“该出发了。”
阮轻舞与众人相视颔首,一同踏入那璀璨的神门。
此次云上学宫前往神途历练的,除了一批神尊境强者外,更有两位阁主随行。
就在所有人跨过神门的刹那,一股磅礴伟力瞬间将众人包裹。
谢云止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将阮轻舞的柔荑牢牢握在掌心。
然而时空之力如潮水般涌来,他只觉得掌心一空,那道倩影已化作流光消散在绚烂的旋涡中。
“昙儿!”
他心头剧震,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第一次来荒天神墟时,他是被族中直接丢进来的,独自一人面对这片绝地,竟不知踏入神门后会被随机传送。
此刻置身于这片苍茫神墟,他才惊觉此地的规则压制何等霸道。
周身灵力尽数被封禁,连昊天镜都无法催动,就连储物空间也失去了感应。
天地间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所有人打回原形,沦为凡胎。
焦灼的目光扫过这片神骨铺就的焦土,他攥紧了空空如也的掌心。
“这荒天神墟的禁灵结界,当真霸道至极。”
凌鹤卿凝神尝试运转灵力,却发现体内空荡如也,连最基础的术法都无法施展。
他环顾四周,视线所及尽是苍茫沙海,连绵的沙丘在诡异的天光下泛着暗金色泽,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这片传说中的历练绝地,其广袤远超想象。
他与阮轻舞此刻相隔多远,根本无法估量。
所幸他临行前早有准备。
凌鹤卿自怀中取出那对莹润的双鱼佩——这对上古神器不受此间规则束缚,即便在禁灵之地依然流转着温润光华,连时空界限都能跨越。
“小月亮,我身陷一片无尽沙海,你那边境况如何?”
他轻触玉佩,声音在空旷的沙海中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寂静后,阮轻舞的嗓音自玉佩中传来,带着几分空灵的回响:
“我落在一片古木参天的密林之中。这里的树木高可擎天,藤蔓如虬龙盘绕。”
“如此看来,我们相距甚远。”
凌鹤卿极目远眺,除了滚滚黄沙,不见半点绿意。
热浪在沙丘上扭曲成透明的波纹,这片死寂的沙海与阮轻舞描述的茂密丛林,俨然是两个世界。
“那便依先前约定。”
阮轻舞的声音依然沉静。
“无论身在何处,都朝着出口方向前行。我们在神途终点重逢。”
这是他们启程前就达成的共识——若在神墟中失散,不必徒劳寻找,只需各自突破重围,在终点相会。
毕竟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贸然行动反而会增加风险。
“嗯。”
凌鹤卿抬头望向天空中那轮曜日,认准了一个方向迈开步伐。
沙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很快就被风沙悄然抚平。
寂灭沙海
“此地禁绝万法,连储物空间都无法开启,你定要万事小心。”
凌鹤卿边走边说话,他的嗓音透过双鱼佩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
他试图催动一丝护身仙诀,体内却依旧空空如也,连最基本的清风咒都凝聚不起分毫。
“禁灵?可我这里似乎无碍。”
阮轻舞轻抬素手,一缕月华般的灵力自掌心流转而出,在她指间聚散离合,映得周遭古木的纹路都清晰了几分。
她心念微动,身前的空间便泛起涟漪,随时可以开启容纳万物的灵境。
星泪拍着翅膀,飞了出来,落在她的肩头。
“我不仅能调用灵力,连空间之力也运转自如。小竹子,你当真半分修为都施展不得?”
“确实如此,一身修为尽数被封禁。”
凌鹤卿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唇边泛起苦涩的弧度。
在这片亘古沙海中,他第一次体会到凡人之躯的脆弱。
“那神力呢?”
阮轻舞追问道,指尖萦绕的灵光又明亮了几分。
“神力在此地被压制得更厉害。”
他凝神感应着识海中那片死寂的金色海洋。
“这片天地的规则,本就是为了禁锢神明而设,灵力不过是受其波及罢了。”
“神魂之力总该……”
“亦不能。”
凌鹤卿轻声打断,他强大的神魂此刻如同被囚于琥珀,连最简单的神识外放都做不到。
阮轻舞指尖的灵光倏然一滞。
“如此说来——大家怕是凶多吉少。”
她终于明白,为何连神尊强者踏入此地都九死一生。
这片天地规则将神明打落凡尘,任其在这绝境中自生自灭。
“小月亮无恙便好。”
凌鹤卿的声音忽然轻柔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你既能动用空间之力,遇险时随时可避入其中。如今又保有灵力护身,总算有了自保之能。”
他望着无边无际的沙海,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
纵然自己此刻前路茫茫,但只要知道她安然无恙,这漫漫黄沙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小竹子,你说——为何我没有受到这方天地的压制?”
阮轻舞立于古木虬枝之上,感受着体内畅通无阻的灵力流转,不由轻声相询。
她指尖萦绕的月华在昏暗林间格外明亮,与凌鹤卿所处的沙海形成鲜明对比。
“容我想想。”
凌鹤卿在沙海中驻足,任由炽热的风沙拂过衣袂。
他凝神细思这反常的境况——为何在这连神尊都要俯首的荒天神墟,唯有她能超然物外?
“或许……我明白其中缘由了。”
他忽然抬首,眸中闪过一丝明悟。
“是何缘故?”
阮轻舞轻轻拂开垂落肩头的藤蔓,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荒天神墟位于神域南境,这里正是你们云族世代守护的领地。此间天地规则,只会压制外来的闯入者。而你,从来都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凌鹤卿的声音透过双鱼佩传来,带着洞悉真相的清明。
“原来如此!”
阮轻舞轻抚身旁斑驳的树干,仿佛能感受到血脉深处传来的共鸣。
“离家太久,险些忘了归途。好在,这片天地还记得我。”
她唇角微扬,眼底泛起温柔而狡黠的光芒:
“既然到了我家门口,总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心念转动间,一座琉璃仙宫自她袖中翩然而出。
这正是谢云止赠予她的飞行神器,她心念一动,九瓣莲台迎风而展,化作九重晶玉阶梯直贯天穹。
莲台为舟,承载星河;花开为殿,容纳天地。
“不知会先遇到哪个迷路的小可怜呢?”
她轻踏莲台,衣袂在流转的仙辉中翩跹。
望着脚下无垠的天地,原以为是众人护她前行,却不料她自己才是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