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雪中求炭，闭门羹冷
月湖苑的静谧被晨曦悄然打破。林凡立于别墅二楼的露台，迎着初升的朝阳，缓缓吐纳。一夜的调息与对《九霄玄天图》符箓篇、阵法篇的初步研习，不仅让他损耗的真气尽复，精神也更为饱满凝练。指尖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边角料，一丝九霄真气正尝试着在其中勾勒一个简易的“清心”符文，玉料内部渐渐泛起微光。
昨夜从唐万年处得到的线索，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未平。幽冥宗，废弃化工厂，阴煞之气……这些词汇在他脑海中盘旋。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也需要尽快提升实力。炼制淬体丹，刻不容缓。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回静室，开始处理那些药材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却带着几分急促与犹豫的门铃声。
林凡眉头微蹙。唐万年深知他的脾性，若无要事，绝不会在清晨打扰。他神识微动，如水银泻地般向外延伸，虽因修为所限范围不大，但足以覆盖别墅门口。
门口站着的，并非唐万年或其手下，而是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身影——夏若雪。
她穿着一身略显单薄的米白色风衣，脸色比前几日所见更加苍白憔悴，眼下的乌青即使用粉底遮掩也依旧明显。往日清冷高傲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疲惫与……一丝微弱的、近乎乞求的希冀。她手中提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昂贵的礼品袋，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林凡瞬间明了。夏家的危机，看来已经彻底爆发，并且到了连她也无法独自支撑的地步。她能找到这里，必然是费了一番功夫，或许是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了他与唐万年的接触。
他缓步下楼，并未立刻开门，而是透过门禁系统的显示屏，平静地看着门外那个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的女人。
夏若雪按了一次门铃后，便僵立在原地，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她看着眼前这栋奢华而静谧的别墅，再对比自家如今风雨飘摇、债主临门的窘境，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荒谬感。那个被她亲手推开、视为累赘的男人，怎么会摇身一变，住进了连她夏家鼎盛时期都难以企及的月湖苑？还和唐万年那样的人物扯上了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内毫无动静。夏若雪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冰冷的绝望感开始蔓延。她咬了咬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再次抬手，更加用力地按响了门铃。
这一次，门内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随后，别墅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林凡站在门内，神情淡漠，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没有厌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林……林凡……”夏若雪喉咙干涩，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我……我能进去说吗？”
“就在这里说吧。”林凡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比这清晨的微风更冷，“我很忙。”
夏若雪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她握紧了手中的礼品袋，指节泛白。“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是夏家对不起你……但现在，夏家真的遇到大麻烦了。银行抽贷，合作方集体违约，股价崩盘……有人在做空我们，是赵家和其他几个家族联手……他们……他们是要把夏家往死里逼！”
她的语气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林凡，我知道你现在……不一样了。唐总他……他好像很看重你。我求求你，看在……看在我们过去三年的情分上，帮帮夏家，哪怕……哪怕只是在唐总面前替我们说一句话……”
她将手中的礼品袋递过来，里面是一款限量版的百达翡丽腕表，价值不菲，显然是她能拿出的最后一点像样的筹码。“这个……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林凡的目光扫过那块闪耀着金属冷光的腕表，又落回夏若雪写满哀求与绝望的脸上。记忆中，她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那个骄傲的、冰冷的夏若雪，终究也被现实击垮了。
然而，林凡的心中并无半分快意，也无丝毫怜悯。只有一种看透世情的漠然。
“情分？”林凡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我们之间，有过那种东西吗？”
夏若雪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至于夏家的存亡，”林凡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与我何干？”
“林凡！”夏若雪终于崩溃，眼泪夺眶而出，“你难道就真的这么狠心吗？就算……就算我错了，可夏家那么多员工是无辜的！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失业，看着夏家几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吗？”
“无辜？”林凡的眼神骤然锐利了一丝，如同冰锥，刺得夏若雪下意识后退半步，“当你夏家蒸蒸日上时，可曾想过那些被你们挤垮的小公司里，‘无辜’的员工？当你们享受着财富与地位时，可曾怜悯过那些在底层挣扎的‘无辜’之人？弱肉强食，本就是世间法则。夏家昔日如何崛起，今日便该如何倒下，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他的话，字字如刀，割在夏若雪心上，也撕开了商业世界温情面具下的残酷本质。
“至于赵家……”林凡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们，自会付出代价。”
但这代价，并非为了夏家，而是因为他们挡了他的路，以及……他们与幽冥宗可能存在的关联。后面这句话，他自然不会说。
夏若雪彻底绝望了。她看着林凡那没有丝毫动摇的冰冷眼神，明白一切乞求都是徒劳。过往的傲慢与冷漠，如今化作了最沉重的枷锁，将她牢牢钉死在失败的耻辱柱上。
她失魂落魄地后退，手中的礼品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名贵的腕表滚落出来，在晨曦中反射着冰冷的光，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好……好……林凡，你够狠……”她惨笑着，眼泪模糊了视线，转身踉跄着离去，背影萧索，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林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消失在视野尽头，然后弯腰，捡起那块腕表，看都没看，随手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仿佛丢弃的，只是一段早已腐朽的过往。
他关上大门，将外界的纷扰与哀求彻底隔绝。
静室内，赤元炉已然备好，药材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他的心神，很快便重新沉入丹道的玄妙世界，开始处理药材，为第一次炼丹做准备。
夏家的倾覆，在他心中激起的涟漪，甚至不如炉中即将升起的火焰。
而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夏氏集团总部大楼下，聚集的债主和抗议的员工越来越多，喧嚣震天。夏若雪回到办公室，看着窗外混乱的景象，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催债电话，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她手中紧握着一张模糊的、被人偷拍到的林凡与唐万年并肩而行的照片，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悔恨、不甘、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脏。
她终于明白，那个曾经被她视若尘埃的男人，早已站在了她无法企及的高度。而她与夏家，亲手葬送了唯一可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冰冷的泪水滑过脸颊，她知道，夏家的天，……真的塌了。
（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