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是个矮胖的老头,性子急得像炮仗,马车刚停稳就跳了下来,手里攥着那本漕运密录,老远就喊:“陛下!您可得给老臣做主啊!”
陛下正在桃树下看阿菀绣香囊,闻言笑着迎上去:“李尚书这火急火燎的,是密录里有什么发现?”
“发现大了!”李尚书把密录往石桌上一拍,翻开其中一页,“您看这上面记的,十年前黄河决堤前,云家负责的那段漕运,把本该用于加固堤坝的青石全换成了劣等石料,还谎报说是‘遇水冲毁’!老臣当时是河道御史,就觉得不对劲,可查来查去都被压了下去,没想到根子在这儿!”
阿菀听得心头一紧。她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过,十年前那场洪水淹死了好多人,没想到竟是人为造成的。
陛下的脸色沉了下来:“密录里有没有记着,是谁默许他们这么做的?”
“有!”李尚书指着其中一行字,“您看这个名字——当时的工部侍郎,现在的户部尚书张启明!就是他批的条子,说‘暂用次料,日后补换’,结果就没了下文!”
“张启明……”陛下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击,“他倒是藏得深,这些年以清廉自居,没想到手脚这么不干净。”
李尚书急得直转圈:“那现在怎么办?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总不能让他还坐在高位上!”
“急什么。”陛下递给李尚书一杯茶,“密录就是铁证,咱们先不动声色,等收集齐张启明和云家勾结的其他证据,再一并交上去,让他无从抵赖。”
李尚书这才坐下喝了口茶,瞥见阿菀手里的香囊,眼睛一亮:“这位是?”
“内子。”陛下语气自然,阿菀的脸“腾”地红了,手里的绣针差点扎到手指。
“哦——”李尚书拖长了调子,笑得一脸暧昧,“陛下好福气啊!”
阿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加快了绣香囊的速度。陛下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的冷意淡了些,多了几分柔和。
接下来的两天,陛下和李尚书对着密录一点点梳理线索,秦风则带着人去查证张启明这些年的行踪,影卫负责外围警戒。阿菀没去打扰他们,只是每日把院子里的桃花瓣收集起来,晒成桃花干,又学着酿桃花酒。
这天傍晚,阿菀正在厨房看酿酒的坛子,陛下走了进来,从身后抱住她:“在忙什么?”
“酿点酒,”阿菀回头看他,鼻尖沾了点面粉,“等冬天的时候喝。”
陛下帮她擦掉面粉,眼神温柔:“李尚书明天就回京城了,咱们的游湖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真的?”阿菀眼睛一亮。
“当然。”陛下笑着点头,“我让人把船准备好了,就在后山的湖里,明天咱们去试试?”
阿菀用力点头,心里的期待像刚酿的酒似的,一点点发酵开来。
第二天一早,影卫果然把船划了过来。那是一艘乌篷船,船檐下挂着一串串粉色的绸带,船头摆着一小桌点心,正是阿菀喜欢的几样。
阿菀刚上船,就被船尾的渔网吸引了:“这是?”
“影卫说湖里有鱼,咱们可以试试钓鱼。”陛下递给她一根鱼竿,“很简单的,钩上鱼饵甩下去就行。”
阿菀学着陛下的样子把鱼钩甩进水里,没多久就有鱼上钩了,力道还不小,差点把她拽下去。陛下连忙扶住她,两人一起用力,才把一条半尺长的鲫鱼拉了上来。
“哇!钓到了!”阿菀笑得眉眼弯弯,把鱼放进小水桶里。
阳光透过乌篷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陛下看着她的笑靥,忽然觉得,比起查那些肮脏的旧案,这样的时光才更值得珍惜。
船慢慢悠悠地在湖里漂着,远处的桃花林倒映在水里,像一片粉色的云。阿菀靠在陛下怀里,听着鱼线入水的轻响,觉得心里安稳得很。
“其实……”阿菀轻声说,“就算不游湖,就这样待着也很好。”
陛下收紧手臂,下巴抵在她发顶:“嗯,以后咱们常有这样的日子。”
鱼竿忽然动了一下,阿菀刚要去提,陛下却按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看岸边——秦风正站在柳树下,手里拿着封信,神色凝重。
看来,张启明那边,又有新动静了。
阿菀的心沉了沉,陛下却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先钓鱼。鱼可比那些烦心事有趣多了。”
他重新帮她上好鱼饵,把鱼竿塞回她手里。阳光正好,风里带着花香,或许那些烦心事,可以暂时先放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