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火焰在石碑上烙下破道印的刹那,心火桥的嗡鸣戛然而止。
林野单膝撑着长棍起身时,听见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方才还在议论魔染异端的考生们此刻全闭了嘴,青石子攥着他的衣袖,掌心汗湿得能拧出水。
执法长老立在三丈高的观礼台边缘,白须被雷弧扯得根根倒竖。
他左手攥着的戒尺本已在林野破阵时断成三截,此刻却泛着幽蓝雷光,断口处滋滋冒着电弧,竟在他掌心重聚成三寸长的雷钉。破道者,非入道,乃乱道!他声如裂帛,雷钉尖端直指林野咽喉,《青阳律》第七卷载:携带非宗门制式法器者,须当场封印。
台下巡监弟子唰地抽出腰间铁剑,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林野垂眸盯着自己横握的长棍——表面是普通枣木,实则裹着矿脉老匠头用陨铁熔铸的枪身,枪脊刻着二十八道矿痕,每道都是他在血石矿脉活下来的天数。
他喉结动了动,指腹轻轻蹭过棍身:此枪乃家传,若毁,道心难续。
道心?执法长老冷笑,雷钉刺入虚空。
林野抬头便见头顶云层翻涌,一道金色封印符裹着罡风砸下,符纹流转间正是青阳宗镇派的锁灵印。
他没躲,任符光罩住长棍——预料中的灼痛没有传来,反倒是枪身表面浮起淡淡纹路,与封印符上的引气诀竟同步震颤。
封印符只在木柄上烙出一道浅痕,便如冰雪遇阳般消融了。
执法长老的白眉猛地一跳,雷弧在他道袍上烧出个焦洞:你动了手脚!
林野将长棍向前送了半寸,指腹悄悄按在棍身第三道矿痕上——那里藏着他用精血画的微型回燃阵。我只是...他声音放轻,像在跟谁商量,不愿让祖辈的火,熄在规矩里。
巡监弟子上前收走长棍时,林野感觉掌心一空,像被人剜走块肉。
他望着那弟子将长棍锁进玄铁匣,匣身刻满封灵纹,却没注意到自己指尖渗出的血珠正顺着棍身细缝渗进去,在回燃阵里积成米粒大的血珠。
试炼结束的铜哨吹响时,夕阳把黄沙染成血色。
青石子攥着他胳膊往暂居区走,一路碎碎念:那老东西肯定记仇,昨儿我看见他审外门弟子,直接抽了人家三十道雷鞭......林野没接话,目光扫过墙角擦石墩的杂役——铁鼻正弯腰,袖中玉符闪了闪,是翎在矿脉时给他的标记。
炭炉要添新炭不?铁鼻扛着炭篓凑过来,声线压得极低,翎姑娘来信,玉符已送东陵,西漠玉简译出来了——归墟门,血启,子代父偿林野指尖一紧,装作接炭块的模样捏碎一块,炭灰里浮出道淡青色隐符,是翎用风语术刻的:【执法长老欲夜审,勿落单】。
他望着玄铁匣所在的仓库方向,喉间泛起矿坑底的铁锈味。
那枪里不单有老匠头的陨铁,更封着他在矿难时用源点抽中的龙魂余韵——若真被封印,下次遇到九阶沙蝎,他拿什么拼?
夜来得极快,黄沙地的热气散得彻底,林野跟着引路弟子走进问心阁时,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阁内没点灯,唯有面一人高的照灵镜悬在中央,镜面泛着冷白微光,能照出修士本源气息。
执法长老立在镜前,雷钉在他掌心跃动,像条随时要扑咬的蛇。
你过桥时心火呈赤金。长老声音像刮过矿道的风,非纯灵,非魔气,究竟是何异种?
林野闭了闭眼,丹田深处的万象天珠轻轻一颤。
他调动母珠共鸣,将奥法魔力压进识海最深处,又催动火属性血脉——这是他用源点兑换的三品宗室血脉残韵,此刻在照灵镜前泛出淡青光晕,与普通内门弟子无异。
好手段。长老突然抬手,雷钉破空刺向他心口,那为何......你心口有龙鳞状灼痕?
林野早有准备。
他猛催龙语共鸣,喉间溢出半句古奥龙语,震散雷钉的锁定。
同时掌心腾起赤金火焰,凝出三寸短刃——非实体,却带着让人心惊的威压。
他将刃尖抵住自己咽喉,盯着执法长老发红的眼:若我是邪修,此刻便可斩你头颅。
但我没有——因为我走的不是魔道,也不是你们的道,是我自己的路。
短刃化火消散的瞬间,心口朱砂痣闪过微光。
照灵镜突然发出裂帛声,镜面爬满蛛网似的裂纹,地碎成千万片。
执法长老退了半步,雷钉在掌心炸出火星,烧得他虎口焦黑。
他背过身去,道袍下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林野走出问心阁时,月上中天。
他绕到仓库后窗,透过缝隙望见玄铁匣——匣身封灵纹已淡了三分,枪柄裂纹里渗出缕赤金火焰,像只醒过来的小兽,正一下下舔着封灵纹。
次日卯时,外门广场的铜锣敲得山响。
林野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走出暂居房,便见外门弟子举着木牌喊:试炼幸存者集合!
领清沙役令牌——
青石子睡眼惺忪地撞过来:清沙役?
不是说通过试炼就能进内门吗?林野望着远处被晨雾笼罩的沙海,摸了摸心口发烫的天珠。
他知道,有些火,才刚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