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算好飞天符的时间,将他轻轻放了下来。
即使落到实地,纪羽还处于极大的兴奋中。
“娘亲,娘亲,你看到了吗?”他扑到眉娘的怀中,“我刚刚在飞呢!”
“看到了,看到了,羽儿和仙人一样在飞。”
纪羽从娘亲怀中走出,“姐姐。”
他有些难言,“你可以将那个符咒,再送我几张吗?”
既然他可以,怎么能不求。
那一年,纪羽八岁。
他拿出,他手中最珍贵的东西,“我用包叔的包子跟你换。”
“哟,想拿我的包子换什么好东西。”老包装好最后两笼,拿在手中,“到底给谁?”
“今日的包子没了,明日您赶早。”他又大声地通知后面的人群。
人群唉声叹气地散开。
颜书接过包子,将两份钱放在桌子上。
“包子我收下了,但我不能把符咒送给你。”
纪羽疑惑地皱起眉,“可是..”你都拿走我的包子了。
颜书揉了揉他的头,一行人走到一旁。
她拿出一张飞天符,将符咒作废,只保留式样。
颜书递给他,“我可以教你怎么画,等你什么时候画出来,就能飞了。”
纪羽没有接过符咒,他低下头,“可我,不能修炼。”
“你不想学吗?”
小男孩没有说话。
他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
纪羽抬头看向她,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但他永远不会忘记颜书的眼睛,那是一双仿佛能容纳世间万物的眼睛。
他接过飞天符。
“谢谢您。”
眉娘看出颜书的好心,她也向颜书道谢。
母子俩一起离去了。
“他真的能学会吗?”邱瑶看着母子俩渐渐消失的背影。
颜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总有可能的吧。
她拎起手中的纸袋,“我们有两笼包子咯。”
老包看着还在店外站着的两人,“两位仙长要不进屋吃,里面还有位子勒。”
“好。”
包子铺里被打扫地干干净净,老包一边收拾着前面客人留下的垃圾,一边招呼着颜书六人坐下。
好巧不巧,这边刚进来坐下,米汉几个就闻着味来了。
瞿寒迫不及待地拿出他随身携带的筷子。
老包拿出盘子,将打包好的包子腾出来。
即使老包的包子比其他的小笼包个头要大上不少,但十二个小包子,也才堪堪摆上一盘。
“小心烫。”邱瑶提醒道,“先喝汤汁。”
颜书小小咬开薄皮,在热气腾腾中吸吮香浓的肉汁,再一口包进嘴里。包子皮柔软有嚼劲,内馅咸香可口,十分满足。
不等回味,她夹起第二个。
瞿寒评价道,“比米汉做得,还好吃。”
米汉一口包了两个,皱了皱眉。
颜书到底将他做的包子,送给多少人吃了。
颜书没有注意米汉的神情,她看向正在小心洗刷笼屉的老包。
在他手中,笼屉仿佛是绝世珍宝,他一点一点地仔细擦拭。
老包用的也不是一般的水,那是洗尘液。
经过余念提醒后,颜书偶尔也会给乌金笼洗尘。法器洗尘需用专门的洗尘液,才能保持法器的舒适,增长使用寿命。
洗尘液的价格可不便宜,一小壶都需要五十灵石,和听雨楼卖的册子一个价了。
太微道最令人注目的法器,便是北斗大能飞升留下的星盘。白桓掌门十分大方,不仅划给七位星君一整座北斗岛,还在岛上布下一大片洗尘池,供他们使用。
但几位星君每年都得开秘境上课,而且北斗岛就在北辰岛的隔壁。北辰岛多是小辈闭关之地,想必他们还担着看护的职能。
能者可不能白白多劳,白桓掌门深谙此道。
话又说回来,老包一笼包子可不便宜,五灵石一小笼,足以买一斤糙米了。他一天卖三大笼,除去成本,约莫赚得三百灵石左右。
看他的架势,想必是每日都洗,一天赚的钱说不定还不够买洗尘液的。
大家的目光也随着颜书看向老包,瞿寒开口道,“锁魂阵。”
?
“你是说,笼屉上刻有锁魂阵?”颜书放出神识,笼罩整个店铺。
但她并未发现任何魂魄的迹象。
“竹盖上。”
邱瑶一拍桌子,“如此大胆,在中州城行鬼魅之事。”
世人对魂魄之类,畏惧大于同情。
况且,能留在世间,除了少数迷途幽魂,它们总会被幽都鬼差带回去。剩下的无论是恶魂,还是别的,都是大凶之物。
中州城是盟主亲自下令,严禁居民行魂修,圈养魂魄。
邱瑶就要上前搜魂。
颜书拦住了她,“先问问吧,他不到筑基,不一定受得住。”
搜魂术,虽便捷,但强硬提取记忆的手段,对身体还是有害的。
邱瑶在幽南城搜的老者,是自愿让她查证。老人家为了让世人相信他的话,煞费苦心。
颜书搜池苓,池苓本就是元婴期的修士,区区搜魂,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若不是趁她熟睡,加上颜书先天神识强大,搜魂不一定能成功。
临近正午,店铺里只剩颜书他们一桌,老包还在一丝不苟地洗着笼屉。
见杨芙几人奇怪,颜书一边解释缘由,一边喊着老包。
外头日头高照,老包在阳光下检查一遍笼屉,小心避光收好才进屋。
“几位吃好了?”他满脸笑意,显然心情不错。
这功夫,颜书几人已经给他腾出了一条长凳。
四方桌,颜书和瞿寒坐一条凳,杨芙和邱瑶坐一边,剩下一边是米汉和郭润。
“坐。”
颜书委婉开口,“你的笼屉很不错,瞧着倒是与众不同,是定做的吗?”
老包有些起疑,但还是解释:他的笼屉很好,多亏它,蒸出来的包子,又香又甜。
“嗯,少有人用纯柳木制具,不怕招惹魂魄吗?”颜书盯着他的神色,“还是,你本来就在圈养。”
“说!”邱瑶一声厉喝。
老包站起身,退后两步,“你们,你们再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他看得出眼前几人都是大宗弟子,非富即贵,他不是对手。
他心中焦急,想着可以带着笼屉逃跑的路线。
“我看你是个良厚之人,”颜书宽慰道。
他在珍馐街卖了五十年包子,还能如此红火,想必做生意诚信本分。
先前的小王虽负气离去,但也没有因此闹事,看来他的为人定是广受好评。
“你不妨和我们说说。”
颜书见他动摇,“既然被我们发现,你多半也跑不掉,不如说清楚,还能有所转机。”
老包颓然地坐回桌子。
既然被发现了,中州城他是待不下去了,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我早该想到有这一天。”
“是我太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