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审团的到来,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广场上大部分的目光。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通道,记者们的镜头也跟随着评委们的脚步移动。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些决定着美食节奖项归属的权威人士,会对各家菜品给出怎样的评价。
当评审团一行人越过那些光鲜亮丽的摊位,最终停在“喷香小炒”这个寒酸角落前时,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好奇、疑惑、甚至带着点看好戏意味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正是袁守仁。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他身边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是本次美食节组委会的负责人,姓周。另外几位评委,有美食评论家,有资深厨师,也都是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周负责人看着“喷香小炒”这简陋得过分的摊位,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又看了看操作台后年轻得过分的林小风,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拿起参展商名单核对了一下,确认无误,这才开口,语气带着公式化的客气,但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
“喷香小炒?林小风厨师?”周负责人问道。
“是我。”林小风不卑不亢地回答。
“请问你们今天参展的菜品是?”周负责人的目光在操作台上扫过,除了那个小汤桶和几颗白菜,似乎没看到什么像样的“菜品”。
林小风侧身,让开操作台的位置,平静地说道:“开水白菜。”
“开水……白菜?”周负责人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身后的其他几位评委也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诧异和……些许荒谬的神情。
他们一路品尝过来,不是雕工精美的艺术菜,就是用料珍贵的山珍海味,最不济也是极具地方特色的风味小吃。这“开水白菜”……是个什么玩意儿?听起来就像是家里懒得做饭时随便应付的东西。
周负责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语气也沉了下来:“林厨师,你确定是‘开水白菜’?就是……用开水,煮白菜?”他特意强调了“开水”两个字,带着明显的质疑。他甚至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来捣乱的,或者根本就没准备好,随便拿个东西糊弄。
周围的人群中也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我就说吧!果然是开水泡白菜!”
“这玩意儿也能拿来参赛?我上我也行啊!”
“组委会怎么审核的?这种店也能进来?”
鼎盛楼的赵德柱在远处看着,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冷笑一声,对助手低语:“看来不用我们操心,他们自己就要闹笑话了。”
林国栋、王叔和李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冒汗。李默更是急得直跺脚,恨不得冲上去再解释一遍他那套“乾坤至鲜汤”的理论。
袁守仁老先生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小风,眼神深邃,似乎想看看这个年轻人会如何应对。
面对周负责人毫不掩饰的质疑和周围嘲讽的目光,林小风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或窘迫。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从容和自信。
他没有去辩解,也没有去重复李默那套玄乎的说辞。他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
他拿起一个干净的白瓷小碗,用勺子从那个不起眼的小汤桶里,舀出一些清澈见底、毫无油星、宛如山泉般的汤汁,轻轻倒入碗中。然后,他用一双特制的长筷,夹起一颗已经用银针处理过、看起来依旧普普通通的白菜心,将其放入碗内的汤汁中。
白菜心接触温热的汤汁,缓缓舒展开来,色泽嫩黄,在清澈的汤水中微微荡漾。
整个过程,平淡无奇,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也没有任何诱人的视觉效果。那碗汤依旧清澈,那颗白菜依旧普通。
林小风将这碗“开水白菜”轻轻推到评审团面前的台子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不是捣乱,是不是笑话,请各位评委老师,尝过再说。”
他的目光清澈而坦然,迎接着所有质疑的视线。
周负责人看着眼前这碗“清汤寡水”,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卖相,实在无法让他提起任何品尝的欲望。其他几位评委也大多面露难色,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犹豫。
这……这怎么下口?看起来跟刷锅水似的……
就在气氛有些僵持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袁守仁老先生,却缓缓上前一步。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只是落在那碗“开水白菜”上。
他拿起旁边准备好的一把小瓷勺,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舀起一勺清澈的汤,吹了吹气,送入了口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袁老先生的脸上。
周负责人和其他评委也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这位德高望重的荣誉顾问,会作何反应。
是勃然大怒?还是摇头叹息?
下一秒,袁老先生的动作,猛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