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过后，卡尔起身打算去给阳台上晒太阳的菜菜投喂鸡饲料。
他刚踏出客厅，莉娅的眼睛就狡黠地转动了一下。
她看了看沙发上姿态放松的塞西，又瞥了一眼在扶手椅上坐得笔直，仿佛正在接受审判的斯内普。
或许该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一下。
莉娅立刻有了主意，她站起身，声音轻快地说，“卡尔，我帮你一起吧！顺便我们可以把菜菜带到楼上的浴室给它洗个澡，它好像很久没洗了吧？”
“哦？”，卡尔回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母亲，给菜菜洗澡，那可是个大工程，一般来说不是……
但卡尔刚想说什么，莉娅立刻快速地眨了眨眼，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客厅里那两位气氛微妙的男士。
说真的，莉娅可不想斯内普和塞西的关系一直这么僵硬下去，那可就太糟糕了。
一家人就应该和和睦睦，快快乐乐的。她希望他们能趁这个机会好好交流一下……
卡尔立刻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只是可怜了此刻正在二楼窗台阳光下悠闲梳理羽毛的菜菜，他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丝毫没意识到危机即将降临。
他最讨厌的洗澡环节，马上就要抓住他并进行一番“狠狠蹂躏”了。
随着卡尔和莉娅的离开，客厅里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斯内普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空状态。
他到底该跟卡尔的父亲说点什么？
让气氛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是不是太失礼了？
如果他坚决不允许卡尔和自己在一起……
即使是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斯内普，在这种见家长的特定环境下，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一些不切实际的糟糕可能性。
“斯内普？”，最终还是塞西率先打破了沉默。
斯内普的注意力瞬间高度集中，他看向塞西，内心猜测着对方会说什么，紧张感有增无减。
冷静，西弗勒斯·斯内普。
这是卡尔的父亲，他大概没那么难相处。
想想卡尔会怎么……
好吧，感觉如果是卡尔可能会说出类似“你不能跟他交往，因为我的儿子是一只猫，而你却是一只蝙蝠，物种不一样”这种话。
卡尔绝对干得出来。
斯内普感到一阵头痛，不知不觉间，他的思绪又飘到卡尔身上了。
“你其实不需要这么紧张。”，塞西的声音平稳地传来，因为妻子和孩子都不在身边，他此刻显得平静了许多，脸上那惯常的笑容也收敛了，看起来更为严肃，“也不用太害怕。”
“我又不会反对卡尔跟你交往。毕竟我看得出来，卡尔他很爱你。”，塞西的语气很平淡，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说实在的，他对斯内普还是颇有微词的。
单凭不久前卡尔哭着跑回家那次，就别指望他能对斯内普有什么完美印象。
但归根结底，是卡尔选择了和他交往，不是吗？ 而身为父亲，自己只需要支持卡尔，让他开心就够了。
斯内普看着塞西，心情奇异地平静了一点。因为在这一刻他明确地感知到，他们都是同样深爱着卡尔的人。
所以……
就在斯内普斟酌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虽然我个人还是不太喜欢你就是了。”，仿佛是故意的一般，就在斯内普即将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塞西又坏心眼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喜不喜欢你，其实也没关系吧？”，塞西继续说道，语气变得有些深远。
“毕竟未来要和卡尔长久生活下去的人是你。”，塞西明白，自己终究无法陪伴卡尔走完人生的全程。
巫师的寿命远比普通人漫长，这意味着卡尔不但会像普通孩子那样，在人生旅途中失去父母二三十年，他甚至可能还要比普通孩子多承受失去父母好多好多年的孤寂。
能长久地活下去固然是好事，但塞西总会担心，他的孩子未来要如何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结？他能找到其他值得爱的人吗？
人终究是群居动物，没有爱着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但现在，似乎不用担心了。 这是好事。
塞西又瞥了一眼斯内普。 但他现在还是不打算喜欢对方。
塞西不再说话，他认为斯内普大概也不会再说什么了。他们之间要说的，或许到此就结束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斯内普开口了，声音低沉却清晰，“我想……是有关系的，科斯特先生。”
塞西疑惑地转过头，再次看向斯内普。
“我爱着卡尔。”，斯内普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异常认真，“我也知道卡尔深爱着您和莉娅女士。所以，我会希望尽可能得到你们的喜欢……因为我想要像卡尔一样，我想要得到你们的认可。”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说道，“并且……我想成为你们的家人。”
斯内普并不讨厌这个家庭的氛围。
甚至……
是喜欢的。
虽然他极其不习惯这种热烈又直接的互动方式，但他知道，这就是家庭该有的感觉。所以他想要努力去适应，所以他渴望得到这份属于家人的肯定。
塞西愣住了。
嗯……
这似乎比他当年见莉娅父母时，表现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至少看上去比自己当年正常点……
但随即，塞西的眼神又犀利了起来。
仔细想想，这肯定跟斯内普本人没关系，一定是卡尔教得好。
没错，肯定就是这样！
塞西仿佛自己说服了自己般，缓缓点了点头。
不过……
至少不让人讨厌就是了。
“所以……”，斯内普见他点头，似乎还想趁势再说些什么。
但塞西却抢先一步，脸上露出了一个狡猾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斯内普，在说那些之前……”塞西打断了他，语气变得像是在进行某种商业谈判，“我想我们还有些旧账要算清楚。”
什么？
斯内普几乎没反应过来。
“等等，我找一下我的笔记本。”，塞西离开沙发，走到旁边的柜子前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他就拿出了一本看上去还很崭新的本子。
“让我看看……”，塞西装模作样地翻看着本子，随后抬起头，连珠炮似的发问：
“你今年多少岁？”
“家庭状况怎么样？”
“收入是多少？具体做什么工作？”
“性格和身体有没有什么隐患或问题？”
“有没有自己的房产和……嗯，巫师的话是不是要算飞天扫帚或者马车之类的代步工具？”
“好吧，继续。我们做个假设……”
“如果你和卡尔结婚了，但有一天你们决定离婚，你能支付卡尔多少赡养费？”
“我是说，按月支付，一直到卡尔正常老死的那年。”
说完这一长串问题，塞西“啪”地合上了本子，抬头看着斯内普，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狐狸般的笑容。
斯内普干涩地抿了抿嘴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审问。
这些全都是他曾经的词。
“我……”，斯内普艰难地试图开口。
“嗯？有什么问题吗？”塞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身后的狐狸尾巴仿佛已经实体化，正在得意地摇晃。
但就在他摇晃着无形的尾巴时，莉娅却不知何时已经迅速完成了给菜菜洗澡的“艰巨任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塞西的身后。
她举起拳头，再一次不轻不重地捶在丈夫的后背上。
“你这个大笨蛋！”，莉娅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我都说过了多少次了！不准把孩子当成玩具戏弄！！！”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莉娅！”，塞西吓了一跳。
“咔嚓”——
仿佛能听到一声无形的脆响，塞西身后那得意摇晃的狐狸尾巴再次应声碎成了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