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德看着周楚的眼睛，心里最后的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这个年轻人……
不光有能力，有担当，竟然还如此专一，有原则。
这……这简直就是完美女婿的模板啊！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就名草有主了呢！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是说不出的失望和遗憾。
“唉……”
他收回手机，靠在椅背上。
“罢了，罢了。”
“看来，我老头子是真没这个当老丈人的福分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
“我那个女儿啊，要是能找到你这样的男人，我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周楚哪里知道他心中百转千回的念头。
只当是长辈对自己未来女婿的期许，连忙开口安慰道。
“慕容先生您言重了。”
“虎父无犬女，您的女儿一定非常优秀，眼光也肯定差不了。”
“缘分这种事，急不来的，她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的。”
慕容德听着这“安慰”，心里更堵得慌了。
还找什么啊！
最好的不就坐在你面前吗！
他摆了摆手，不想再继续这个扎心的话题。
“不提了，不提了。”
他重新端起服务员换上的新酒杯，看向周楚。
“虽然做不成我女婿，但你这个年轻人，我确实很喜欢。”
“要是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话多，以后，我们就当个忘年交，怎么样？”
周楚闻言，立刻端起了酒杯。
“能和慕容先生您这样的人物当朋友，是我周楚的荣幸！”
“我敬您！”
“好！”
慕容德开怀大笑，心中的郁结仿佛也消散了不少。
…………
与此同时，炎兴科技总裁办公室。
慕容千雪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文件，疲惫地靠在了人体工学椅上。
今天又是去看楼盘，又是处理公司积压的事务。
高强度的脑力加体力劳动，让她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了。
眼皮越来越沉，她拿起内线电话。
“小暖，帮我热一杯牛奶送进来。”
很快，小暖就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了进来。
“慕容总，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去休息室睡一会儿？”
“嗯。”
慕容千雪接过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胃里，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眯一会儿，一个小时后叫我。”
“好的，慕容总。”
喝完牛奶，慕容千雪走进办公室自带的休息间，把自己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几乎是刚沾到枕头，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年她九岁，暑假。
穿着白色小裙子的她，赤着脚，悄悄躲在爷爷书房的红木雕花门后。
她听到里面的几位保姆在说话。
“怎么办啊……老爷就剩不到十天的时间了……”
“小小姐还那么小……”
声音越来越远，九岁的她愣在原地。
她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转身朝着爷爷卧室跑去。
她赤着小脚丫，站在爷爷的床边。
床上的爷爷，曾经是那么高大，能轻易把她举过头顶。
可现在，他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安静地躺在那里。
“爷爷……”
她小声地喊了一句。
老人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
看到是她，脸上努力挤出慈祥的笑容。
“是……是我的小千雪啊。”
他挣扎着抬起手，那只曾经宽厚温暖的手掌，如今只剩下干枯的皮肤包裹着骨头。
慕容千雪连忙上前一步，让他能更轻松地摸到自己的头。
爷爷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发顶，来回抚摸着，动作缓慢而留恋。
“爷爷……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
小千雪仰着脸，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水汽。
“等你好了，我们说好的，还要去后山打核桃，喂那些小松鼠呢。”
“好……好……”
爷爷笑着点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喘息声。
“等爷爷好了……就带你去……”
“一定……一定带你去……”
慕容千雪看着爷爷虚弱的样子，心里一酸。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哒哒哒地跑出了房间。
很快，她又跑了回来，小小的手心里，捧着一颗又大又红的车厘子。
那是爸爸专门从国外空运回来的，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爷爷，你吃这个！”
她把车厘子举到爷爷的嘴边，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这个可甜了，你吃了，病就马上好了！”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好吃的东西，总是有着神奇的魔力。
爷爷看着那颗晶莹剔透的车厘子，眼眶微微湿润了。
他没有张嘴，只是用尽力气，又摸了摸孙女的头。
慕容千雪正要再劝，脑海里却响起了刚刚在门外偷听到的话。
“怎么办啊……老爷就剩不到十天的时间了……”
不到十天……
十天是多久？
是做完十次作业那么久吗？
还是睡十个晚上那么久？
她不懂。
但她能从保姆那绝望的哭声里。
听出那是一个无比可怕，无比短暂的时间。
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的时间。
她慢慢地，慢慢地收回了手，紧紧地攥住了那颗车厘子。
小小的身体里，仿佛被灌满了铅，沉重得让她迈不开步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爷爷房间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后院的。
夏日的阳光明明很温暖，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她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后院的青石台阶上，小小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手里那颗被她视若珍宝的车厘子，被她攥得紧紧的。
她以前摔倒过，很疼，会哭。
她以前被妈妈骂过，很委屈，会哭。
可那些哭，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这一次，她的心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滚落。
一颗，两颗，三颗……
砸在青石台阶上，很快就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好的爷爷，会生病。
为什么那么厉害的爸爸，也治不好爷爷的病。
为什么……爷爷只剩下不到十天了。
“哇——”
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撕心裂肺。
手心里的车厘子被她越攥越紧。
饱满的果肉被挤压破碎，鲜红的汁水顺着她的指缝流淌出来。
滴落在裙摆上，也浸染了身下的青石板。
“千雪？你怎么哭了？”
一个清脆的男孩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慕容千雪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
看到团团正蹲在她面前。
“团团……”
看到熟悉的小伙伴，慕容千雪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哭得更凶了。
“我……我爷爷……”
她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