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家看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
小伟一声令下，几个早就按捺不住的年轻人立刻围了上来。
他们直接伸手在盆里抓起一把药粉，学着古装剧里的动作，开始笨拙地搓揉。
场面瞬间变得滑稽而混乱。
有人用力过猛，干燥的药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呛得自己连连咳嗽。
有人加水太多，直接搓成了一坨烂泥，黏在手上甩都甩不掉，狼狈不堪。
“哈哈哈，这是在做撒尿牛丸吗？”
“楼上的，别侮辱牛丸！牛丸比这干净！”
直播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弹幕刷得飞起。
那个带来正品药丸的女孩，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眉头紧紧蹙起。
她的眼神里，满是无法理解的心疼。
仿佛那些人糟蹋的不是廉价药材，而是她心中一份神圣不可侵犯的信仰。
十几分钟后，在浪费了近半的药粉后，几十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仿制焕颜丸”终于诞生。
它们被歪歪扭扭地堆在一个白瓷盘里。
颜色暗沉，表面粗糙，甚至还带着几个清晰油亮的指纹。
与旁边那颗艺术品般的“正品”放在一起，对比堪称惨烈。
“咳咳！”
小伟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一点颜面：“虽然卖相差了点，但大家要看的是疗效！是性价比！”
“现在，每位参与制作的朋友，都可以免费获得一颗！”
“我们一起服用，用事实告诉所有人，这东西，到底值不值八千八！”
他拿起一颗捏得最圆的，高高举起，脸上带着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
“我先来！”
话音落下，他眼睛一闭，直接将那颗粗糙的药丸扔进嘴里，脖子一梗咽了下去。
一股混杂着泥土和草根的苦涩味道，瞬间在他口腔里炸开，直冲天灵盖。
小伟的脸庞瞬间扭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还是强忍着恶心，对着镜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群被他这股“豪气”所感染，纷纷上前领取自己的“战利品”。
“我也来一颗！”
“算我一个，反正中药材，吃不死人！”
十几个人，当着数百万观众的面，将那些泥球般的药丸接二连三吞了下去。
人群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瘦高个青年，在领到药丸后，也学着大家的样子仰头做出吞咽的动作。
但他的喉结，却根本没有滚动。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将那颗药丸悄悄滑入袖口，然后混在人群里，跟着一起高声叫好。
“感觉怎么样？”
“没啥感觉啊！”一个刚吃下药的胖子咂咂嘴，“跟吃了个泥球差不多，味道真冲。”
“哈哈，我也是，看来八千八的药，就这水平嘛！”
小伟听到这些反馈，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他立刻抓紧时机，对着镜头大声宣布：“大家看到了吗！一样的配方，差不多的效果！除了味道难吃了点，和八千八的正品，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所谓的独家秘方，不过是资本家用来收割我们的谎言！”
“十块钱的成本，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你们还会去交那份智商税吗？”
直播间的弹幕，再一次被彻底引爆。
“小伟牛逼！揭露真相的勇士！”
“真相了！周氏集团就是个大骗子！”
“抵制智商税，从我做起！”
那个带来正品的女孩，看着眼前这群陷入癫狂的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任何声音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只能珍而重之地收好自己的那颗焕颜丸，默默地退出了人群。
直播的最后，小伟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号召所有服用了“复刻版”焕颜丸的网友，二十四小时后，在网上分享自己的“变美心得”。
他志得意满地关闭了直播。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粉丝破千万，脚踩周氏集团，走上人生巅峰的辉煌未来。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
人群中，那个最先吃下药丸的胖子，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发青。
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捂着肚子的手，也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呃……”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直冲喉咙。
好戏，似乎真的要开场了。
夜色渐深。
这场引爆全网的直播狂欢，终于落下了帷幕。
小伟的直播间粉丝数，一夜之间暴涨三百万，无数的合作邀约如同雪片般飞来。
他感觉自己已经站在了流量之巅。
而另一边，悦己公司的公关部电话被打到熔断，官方账号的评论区，更是被愤怒的声讨所淹没。
“骗子！还我血汗钱！”
“八千八的智商税，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周氏集团，滚出美妆界！”
然而，面对这滔天舆论，悦己公司却一反常态地保持了沉默。
没有声明，没有辩解。
仿佛默认了这一切。
这种诡异的平静，让许多商业嗅觉敏锐的人，都嗅到了一丝风暴来临前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台，一个名为“复刻焕颜丸受害者实录”的直播间，悄然开启。
开播的，是一个昨天参与了现场狂欢的年轻女孩。
镜头里，她的脸颊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疹，原本只是有些暗黄的皮肤，此刻却像是瞬间老了十岁，干瘪、蜡黄，毫无光泽。
“姐妹们，千万不要再吃那个小伟做的假药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悔恨。
“我昨天晚上回去，就开始上吐下泻，跑了十几趟厕所，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今天早上起来一照镜子，我差点没被自己吓死！”
她将镜头拉近，让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那恐怖的变化。
“这哪里是焕颜丸，这根本就是毁容丸啊！”
这个直播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受害者，也纷纷开播。
呕吐、腹泻、皮肤红肿、过敏、爆痘……
各种各样恐怖的副作用，通过一个个真实的镜头，呈现在全网面前。
昨天还在狂欢的弹幕，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和惊恐。
那个昨天在现场假装吃下药丸的瘦高个青年，此刻正坐在电脑前，将这些直播画面，一一录制存档。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