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窗台,苏雨宁已经坐在书桌前。她把最后一行防作弊规则录入系统,指尖在回车键上停了半秒才敲下去。屏幕上的代码框跳转成功,她顺手点开邮箱,助理转发来的消息正躺在收件箱顶部。
标题写着“行业监管预警通知”,发件人匿名,附件里是几张截图:一份伪造的后台资金流水,显示她的项目账户存在大量异常转账;另一份是所谓“用户投诉汇总”,列着三十多条指控,内容全是平台诱导消费、积分无法兑现。
她没关页面,直接调出服务器日志,一条条核对登录时间、操作Ip和签名密钥。三分钟后,她把原始数据打包加密,附了一句话发给顾砚辞:“查一下这封邮件的来源。我不想等别人替我解释。”
手机震动了一下,顾砚辞回复得很快:“收到。别删记录。”
她放下手机,打开项目进度表,继续往下排发布会流程。可刚填到“媒体接待名单”这一项,微信弹出一条语音,是合作商户老张发来的:“小苏啊,网上有人说你们那个积分要跑路?真没事吧?”紧接着又蹦出两条,都是不同渠道问同一问题。
她回了个“目前一切正常,请相信我们”,语气平稳,但指节微微泛白。
十一点十七分,顾砚辞推门进来时,她正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他没说话,先把办公室门合上,然后走到她身后坐下。
“发邮件的设备,”他开口,“用的是境外代理服务器,跳了四层节点。但我们追到了最后一次本地接入的位置——你继母名下的滨江公寓,三个月前刚装了宽带。”
苏雨宁没抬头,只轻轻点了下鼠标,刷新了一遍系统监控。
“技术团队比对了操作习惯。”他继续说,“凌晨两点十四分上传文件,动作节奏和她之前登录家庭云盘的方式一致。还有,那批所谓的‘用户投诉’,电话号码有十七个是空号,三个归属地在东南亚虚拟号段。”
她终于转过身,“她想干什么?”
“不只是抹黑你。”顾砚辞声音压低,“有人已经在联系监管部门要求立案调查。如果下周备案通不过,所有商户都会撤约。”
空气静了一瞬。
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把“信用闭环”四个字圈起来,用力划了一道横线。“那就让她知道,造假的人才会被清算。”
顾砚辞拨通了一个电话,简短说了几句,挂断后告诉她:“我已经让信源提前送审真实数据包,今天下午就能拿到非公开反馈。主流媒体那边会压住不报。”
“声明怎么发?”
“你来拟,我帮你过一遍措辞。”
她坐回电脑前,敲下第一句:“近期网络出现关于本项目的不实信息,公司已掌握完整证据链,并配合有关部门处理。”写完又加了一句:“任何试图破坏社区信任机制的行为,都将依法追责。”
顾砚辞看完点头,“够了。既稳住局面,也不留余地。”
她点了发送,然后靠进椅背,闭了闭眼。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键盘上,映得F键上的磨损痕迹格外清晰。
“累了吗?”他问。
她摇头,“只是觉得……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顾砚辞起身走到她旁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打印好的报告,放在桌上。“这是全部追踪记录,包括设备mAc地址、登录时间戳、Ip归属地变更轨迹。我已经备份三份,一份交给你,一份存律师事务所保险柜,还有一份——”他顿了顿,“在我手里。”
她低头看着纸页边缘整齐的裁切线,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紧。
“下次她再动你一下,”他说,“我不再只是查出来。”
她抬眼看过去。
“我会让她失去所有能碰你的资格。”他的语气像平常说话一样平静,可每一个字都落得很重。
她没说话,只是把那份报告小心折好,塞进抽屉最里面。
下午三点,她重新打开发布会ppt。第一页背景换了,不再是冷色调的城市剪影,而是一张老城区街角的照片:修鞋摊前坐着老人,旁边站着年轻人递鞋,两人笑着交谈。她在下方加了一行字:“每一个普通人,都值得被系统看见。”
顾砚辞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没提修改意见,也没说别的。
她翻到倒数第二页,原本写着“商业模式创新”,现在改成“信任的流动”。最后一个页面还是空白。
“结尾用什么?”他问。
她想了想,新建一页,打上八个字:“让普通人的价值流动起来。”
鼠标悬在保存按钮上方,迟迟没点下去。
“你还记得最早做这个项目的时候,为什么选老城区试点吗?”她忽然问。
“因为那里熟人多,信任成本低。”他答。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声音很轻,“那时候我住在外婆家,楼下有个阿姨天天帮我收快递。下雨天她还会特意打电话让我晚点来取,怕淋湿。我就在想,如果有一种方式,能让这种善意也被记录下来就好了。”
顾砚辞静静听着。
“现在我知道了,不是所有人非要赚大钱才算有用。”她说,“有人愿意花十分钟帮邻居遛狗,有人肯留下来等陌生人锁好车门——这些事很小,但不该被忽略。”
他伸手按住她一直悬在鼠标的右手,“所以你做的从来不是个App。”
她抬头看他。
“你是想建一个不让好人吃亏的世界。”
她眨了眨眼,没让什么东西掉下来。
电脑屏幕映出两个人影,肩并着肩,安静地坐在逐渐暗下来的房间里。窗外暮色爬上玻璃,远处写字楼的灯一格一格亮起。
她深吸一口气,点击保存。
文件名是“最终版_v3”。
顾砚辞没走,仍站在她身后。她也没动,手指搭在键盘边缘,掌心有些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