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那嘶吼没有半点花哨。
纯粹的物理学暴戾。
像一颗炸弹在狭窄的走廊里炸开。
林小漫脸上的自信，连同她的无框眼镜，差点被一起掀飞。
她的大脑在这一刻不是过热。
是被现实浇上了一盆液氮。
当场脆化。
碎成了渣。
科学。。。
她的科学。。。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的像个笑话。
“跑！！！”
一声杀猪样的尖叫撕破了寂静。
苏眠。
刚才还指点江山的cEo，现在把宗主尊严和艺术家逼格全丢进了垃圾桶。
他一把薅住还在宕机的林小漫，另一只手拽上以经吓尿的摄影师助理。
转身就跑。
另一个后勤助理很机灵，把设备往怀里一揣，连滚带爬的跟上。
诡异行为学研究所。
这个所谓的伟大项目团队，在第一次S级任务现场，活像一群翻墙被抓的中学生。
“咚！咚！咚！咚！”
身后的脚步声又沉又急。
死神在擂鼓。
苏眠头都不敢回，那股带着土腥味的冰冷杀气，就像疯狗一样死死咬在他的屁股后面。
这特么的。
和以前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之前的诡，讲究执念和逻辑。
大家还能坐下谈谈人生，尬尬舞。
眼前这个僵尸叔叔有逻辑吗？
没有。
它的逻辑全在拳头上。
干碎眼前一切喘气的活物。
“往这边！”
林小漫终于缓过来了，她反手抓住苏眠，指向一个挂着护士站牌子的房间。
四人像受惊的鹌鹑，一窝蜂冲了进去。
然后用尽吃奶的力气，把一张沉重的铁皮柜子死死抵在门后。
“轰！！！”
巨响。
整扇门连同门框被撞的向内凸起，柜子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门外的僵尸叔叔，在不知疲倦的撞门。
“怎么办。。。我们死定了。。。我要给我妈打电话。。。”摄影师助理抱着头，哭着交代遗言。
“闭嘴！”
林小漫和苏眠，几乎同时吼了出来。
吼完，两人对视。
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还有，熊熊烧起来的怒火。
“林小漫！”
苏眠先开了口，声音压的很低，但语气尖的像刀子。
“你的科学大阵？！你的消费主义降维打击呢？”
他指着门外，气的发抖。
“那玩意儿除了让它晃了一下，还有个屁用！我怀疑它晃一下都是给你的科学留面子！”
“你那支香奈儿口红！它死的比我们都壮烈！你满意了？我们马上就要下去陪它了！”
死亡的恐惧让他撕下了所有伪装。
露出了一个普通人最真实的懦弱。
“我的阵法？”
林小漫听到这话，也炸了。
她的脸因为愤怒和屈辱涨的通红。
她一把揪住苏眠的衣领，那双总是闪着智慧的眼睛里，只剩下委屈。
“你怪我？！苏眠！要不是你飘了，非要接这个S级任务，我们会来这种鬼地方吗？”
“你以为你真是救世主了？你除了靠系统给你的那些破烂道具，你还会什么？”
“你也就对付对付意识流的对手！现在呢？面对这种纯粹的力量，你的尬舞手电筒呢？你的儿童蜡笔呢？你拿出来啊！”
“你除了会躲在我后面大喊快跑，你还会干什么？！你就是个胆小鬼！一个只会投机取巧的幸运儿！”
她吼的声嘶力竭，眼眶都红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信念崩塌。
但这是她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科学，把整个团队带入了绝境。
巨大的失败感和负罪感让她彻底失控。
苏眠被她吼的没话说了。
因为她说的，每个字，他妈的都是事实。
苏-眠大脑一片空白。
尤其是系统那两个字从她嘴里吼出来，他浑身的血瞬间就凉了。
她。。。她怎么会知道？！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苏眠喉咙发干，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发现的惊慌。
“什么系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否认。
然而，林小漫看着他这副样子，通红的眼睛里，尽然闪过一丝看白痴般的怜悯。
“还在装？”
她松开苏眠的衣领，后退一步，用一种冰冷的，审视的目光，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尬舞手电筒，斗舞音响，儿童涂鸦蜡笔。。。这些东西，每一次都精准的出现在最关键的时候，每一次的功能都离谱到不符合物理逻辑。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刀一样锋利。
“我不管你管它叫什么，管理员权限，流氓软件，还是。。。系统。”
“那只是个代号。”
“我只知道，你身上，有个东西能凭空提供解决方案。”
她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鹰。
“苏眠，我本来对你这个东西的来源不感兴趣，我只想研究它的结果。但现在，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而你，宁愿大家一起死，都不愿意动用你的底牌。”
她的语气里全是失望。
和一丝威胁。
“你知道吗？我听说，国家有一个很神秘的部门，他们对各种无法解释的异常现象和拥有这些现象的特殊人才。。。特别感兴趣。”
“你说，如果我把你的所有直播录像，和我这里采集到的所有异常能量数据，匿名打包发给他们。他们会不会。。。很想请你去喝杯茶，然后对你进行一次非常非常彻底的。。。全身检查呢？”
轰！
最后那句话，在苏眠的脑海里炸了。
他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褪的干干净净。
神秘部门！
全身检查！
这六个字，比门外的僵尸更让他恐惧。
他最大的秘密，复活林晚唯一的希望，绝对不能暴露！
他看着林小漫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知道这个科学疯子说得出，也做得出。
他被逼到了绝路。
身后是墙。
身前是林小漫。
门外是僵尸。
无路可逃。
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快要把他压垮，他想起了林晚，想起了那个灰色的，需要天文数字才能点亮的头像。
所有伪装，都没了意义。
“。。。那不是系统。”
苏眠的声音沙哑的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绝望和悲凉。
“那是我的一件。。。法宝。”
“法宝？”
林小漫皱起了眉，对这个词感到不适。
“是。。。是她留给我的。”
苏眠的眼眶红了，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那个名字。
“是。。。林晚。”
林小漫愣住了。
“这件法宝。。。或者说遗物，想要驱动它，需要一种特殊的能量。”
苏眠的声音因为情绪颤抖着，他彻底豁出去了。
“这种能量，就是情绪！是所有看我直播的人，产生的，强烈的，各种各样的情绪！”
“我做的所有沙雕的事，所有离谱的表演，都是为了收集这些情绪值！只有情绪值够了，它才能。。。进化，才能解锁更强大的功能！”
他看着林小漫，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哀求。
“你以为我不想用吗？！这次的S级任务，我以为凭你的科学阵法，加上我的小聪明，能混过去！我不想动用它！因为每一次动用，都是在消耗那些。。。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用来救命的能量啊！”
“救命？”
林小漫抓住了关键词。
“对！”
苏眠的声音陡然拔高，像受伤的野兽在嘶吼。
“因为当它进化到最终形态的时候。。。它。。。它或许就能。。。重塑林晚那以经消散的。。。残魂！”
吼出最后一句话，一滴滚烫的泪从苏眠的眼角滑落。
那是他所有的秘密。
是他所有沙雕行为背后，那个最深沉，最痛苦，也最神圣的动机。
林小漫彻底被震在原地。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中那浓的化不开的痛苦与执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他所有的不靠谱，所有的投机取巧，都只是为了。。。
争吵，停了。
愤怒，也散了。
在这样一个沉重悲伤的真相面前，之前的一切内讧，都显得那么可笑。
“轰——！！！”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们太多互相理解的时间。
又是一声巨响。
旁边的两个助理抱着脑袋缩在墙角，他们感觉，门外的僵尸，都没有眼前这两个吵架的老板可怕。
直播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幻觉吗？
法宝。。。情绪值。。。复活。。。残魂？我草！我关注的沙雕搞笑直播，突然变成玄幻深情虐恋大片了？！
草！草！草！我特么爆哭！原来是这样！原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吗？！
我收回我之前所有说宗主沙雕的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不是沙雕，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深情的男人！
所以我们每一次的爆笑，每一次的震惊，都变成了他救老婆的能量？妈的，这设定。。。太好哭了叭！
难怪他每次都那么拼命整活！原来我们这些观众，就是他唯一的希望啊！
情绪值是吧？够不够？不够我特么现在就去楼下裸奔三圈！保证给你贡献年度最大的震惊值！
“轰——！！！”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
那扇可怜的门，连同抵在门后的铁皮柜子，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硬生生的顶飞了出去。
僵尸叔叔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
它黑洞洞的眼眶“看”着屋里这四个挤在墙角的点心，似乎歪了歪头，欣赏猎物最后的绝望。
在绝对的死亡面前，所有情绪都只剩下一种。
恐惧。
林小漫，脸色惨白如纸。
苏眠也僵在原地，浑身的血都被冻住了。
僵尸叔叔，动了。
它抬起了那只青黑色的，指甲长如利刃的手，伸向离它最近的，那个吓得口吐白沫的摄影师助理。
“不。。。”
苏眠瞳孔骤然收缩。
他可以死。
林小漫可以死。
但这两个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块的倒霉蛋，他们不该死在这里。
“系统！草泥马的系统！给我想个办法！”
苏眠在心里疯狂的咆哮。
“办法！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