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怎么会和女子有这么亲密的举动?
沈嗣明低头,摇头轻笑。
梳好头发之后,他抱着她出了禅房,放到了外面停着的劳斯莱斯车上,他将她稳妥地安放在座位,帮她系上安全带。
……
看着司机把车子开走之后,沈嗣明独自站在寺庙外的青石阶上,山风拂过他素色的衣角。
他掏出震动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周慕野”三个字。
“佛爷,我和宋柏在安澜会所听曲子,你要不要过来一起?”
电话那头传来周慕野带着笑意的声音,背景里隐约能听到悠扬的昆曲唱腔。
沈嗣明的目光仍停留在劳斯莱斯消失的方向,声音平静无波:“不去了,我最近在寺庙清修。”
他最近的心思乱的很,可没有心情去听曲儿。
“别啊佛爷,听说安澜新来了个唱《牡丹亭》的角儿……”
周慕野还在那头极力劝说,沈嗣明已经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与此同时,安澜会所的雅间里,周慕野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不但不恼,反而得意地朝坐在对面的宋柏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
周慕野将手机往桌上一扔,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佛爷果然在寺庙。”
“我安排在寺里的人说,那个姓姜的演员昨晚就在寺里过夜,今早还是坐着佛爷的车离开的。”
他意味深长地挑眉:“你说,这深更半夜的,寺庙里客房又不多,二人说不定就睡在一间禅房!”
宋柏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摇头笑道:“你这话要是让佛爷听见……”
“所以咱们这不是背着他打赌嘛!”
周慕野得意地晃着手指,“现在证据确凿,佛爷不仅留人在寺里过夜,还亲自派车送人,宋柏,佛爷肯定是破戒了,他们两个人肯定是已经在一起了!愿赌服输!”
宋柏无奈地摇头,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保时捷的车钥匙,扔给周慕野。
周慕野抬手抓住宋柏丢过来的车钥匙:“谢了,兄弟!”
宋柏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冰球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看向仍沉浸在赢赌兴奋中的周慕野,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疑问:“周慕野,这我就不明白了……”
“之前佛爷身边也出现过不少女人,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哪个你瞧着不是如临大敌,变着法子要把人挤走?”
“怎么偏偏到了这个姜书愿,就让你另眼相待,甚至不惜在这儿跟我打赌撮合他们?”
周慕野脸上的玩世不恭渐渐收敛,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身体微微前倾,反问道:“宋柏,你看过《西游记》,总该记得女儿国的国王吧?”
宋柏略感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自然记得。”
“她是整部《西游记》里最为正面的女性形象,与那些只想吃唐僧肉长生不老、心怀叵测的妖精美貌女妖截然不同。”
周慕野抚掌,眼神里透出一种找到知音的亮光:“是啊!那些女妖,爱的是金蝉子转世的元阳,是长生不老的功利。”
“但女儿国国王不同。”
“她痴情、纯粹,她爱的是御弟哥哥这个人本身。她愿意以西梁女国一国的王位和倾国之富相托付,情感真挚而热烈,不掺一丝杂质。”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继续描绘着心中的图景:“你再想,她治下的女儿国,和平富足,百姓安居。”
“她本人,端庄大方,母仪天下。虽然后来用了些小计谋招亲,但那源于一片真心,并无害人之意。这样的女子,谁不敬重几分?”
“每次看到姜书愿,就会让我想到她。”
“而且,你别看佛爷一副性冷淡的样子,他那都是装的,不然,他为什么从来不敢和我们一起看片?”
周慕野一脸的坏笑,宋柏则是有些心虚地四处张望着,生怕沈嗣明会忽然出现,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看到姜书愿的时候,多次心神晃动、有留恋之意,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而且,佛爷又不是真的要去西天取经,留恋红尘,何错之有啊?”
周慕野轻轻放下酒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所以啊,这样的‘劫’,佛爷该历。我们非但不能拦,还得……推他一把。”
“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对了,你筹办的那个画展是不是两天后开始展览?把她请过来,制造她和佛爷的偶遇。”
宋柏笑着点头:“好,这件事情交给我。”
……
两天后。
夜色为美术馆披上了一层深蓝色的丝绒外衣,内部却是灯火通明,人声低徊。
姜书愿一袭墨绿色缎面长裙,穿行于色彩与线条构成的世界里。
作为特邀嘉宾,她一到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画廊的暗处,沈嗣明斜倚在落地窗前,并未看画,深邃的目光隔着攒动的人群,精准地锁住了她。
他手中捻动的佛珠一停,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赵安走了过来,俯身凑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佛爷,您父亲在印度遇难了。”
沈嗣明起身离开画廊,在楼梯间站定后,转身问赵安:“人死了没有?”
赵安微微摇了摇头:“他在国外没有钱,做起了货车送货的营生,暴雨,货车打滑,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当时,老婆孩子都在车上。”
沈嗣明沉默了许久,冷声说道:“不必管他们。”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切都是因果。
……
赵安推开楼梯间的门,离开之后,楼梯间里只剩下沈嗣明一个人。
沈嗣明掏出一块根烟,点燃。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久到几乎忘了该怎么正确地将烟吸进肺里。第一口吸得太急,呛得他眼眶发红。
他从怀里摸出母亲的照片,照片已经泛黄,边缘起了毛边,这张照片被摩挲过无数次。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婉,眉眼间全是温柔。
他的鼻子发酸,眼眶越来越红。
那个男人和第三者遭报应了,说来也巧,也是车祸。
可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并不痛快,不管他们受到了多大的惩罚,他母亲永远都回不来了。
一根烟接着一根地抽,楼梯间里烟雾缭绕,尼古丁带来的短暂麻痹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空虚。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盘旋上升,忽然觉得这些烟雾就像他的人生,看似在上升,实则正在一点点消散。
无论抽多少根烟,都难以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忽而,楼梯间的门被人推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转头一看,逆光中走进来的不是助理赵安,竟然是姜书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