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风眸光一凝:“妹妹?什么妹妹?”
他心中毫无头绪,见那外门弟子竟反过来被自己问住,不由生出几分不耐。
那弟子被他眼神所慑,慌忙垂首:“我、我也不清楚……但她的血极为特殊,那灵兽只沾了一滴,竟当场化形!”
李沐风眼底浮起怀疑:“漱箐,灵兽化形岂是儿戏?你莫不是为讨赏赐,编些荒唐话来诓我?”
漱箐脸色发白,连连摇头:“不敢欺瞒师兄!我亲眼所见,他们还能以神识交谈……只是、只是我也难以置信。”
“他们还说了什么?”李沐风声音渐冷。
“我我修为低微,听不见灵兽之音,只隐约听她提及‘寻妹妹’,其余再未听清……”
“妹妹……”李沐风负手走至窗前,眼缝中寒光微闪。
虽说一时想不起什么线索,但这段微生,果然不简单。
初时只当她是个略有天赋的女修,若非月凝华对她异常敌视,他也不会多留意。
如今看来,此女身上确有蹊跷,这才命人暗中探查。
这漱箐原是没落宗门宗主之女,拜入天炎宗也只能从外门做起。
她那一门虽已式微,潜行追踪之术却颇有独到之处。
漱箐惴惴不安地低声问道:“沐风师兄,下次内门晋级,您能否为我举荐?”
李沐风眉头一皱,袖袍轻挥,如驱蚊蝇:“就这点消息,也配谈条件?若真有心,便拿些有用的情报来。”
漱箐齿尖暗咬,将屈辱狠狠咽下。
“是,沐风师兄。”
月光清冷,漱箐深吸一口气。
既然李沐风要如此折辱于她,那她也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心事重重地回到外门弟子居所,漱箐脚步一顿。
清冷月光下,一道身影静立院中,身旁环伺着一头巨大的玄狼,金色瞳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竟是段微生!
漱箐心头一紧,转身欲逃,身后却传来带笑的声音:“躲得了一时,还能躲一世不成?连觉也不睡了么?”
她浑身僵住,只见段微生缓步走近。
玄狼绕至她身侧,鼻息轻嗅,低呜数声,似在传递什么。
段微生微微颔首,唇边笑意未减:“是李沐风让你来的吧?倒没想到,他表面放荡,心思却如此缜密。”
漱箐愕然:“你、你怎会知道?”
“我的御兽之能,远非你能想象。”段微生眸光清冷,“冰凰早已告知我,有人一直在暗中窥视。”
“那你为何……”
段微生打断她,语气转沉:“我先问你,李沐风听到‘妹妹’二字时,是何反应?”
漱箐摇头:“他毫无头绪。”
段微生面容骤然一寒,眼底掠过一丝扭曲的痛色。
看来这等仗势欺人、屠门灭户之事,于李沐风之流不过家常便饭。
一条人命,一段冤屈,转眼便可抛之脑后。
但这或许也意味着……秀秀并不在天炎宗内。
漱箐打量着她神色,轻声问道:“你与他之间,有何恩怨?”
段微生敛去眼底寒意,淡笑:“旧债罢了。”
漱箐沉吟片刻,下定决心:“我可以帮你,但我要一个内门举荐名额。”
内门弟子确有举荐之权,不过最终仍需师尊定夺。
段微生挑眉一笑:“自然可以,你也不必再费力跟踪我,从今往后,我告诉你消息,你替我传给李沐风。”
漱箐眼露疑惑:“是何消息?”
“师尊不日将携我前往东海降服蛟龙,此行机缘颇多,不仅有蛟珠,还有鲛人出世,对修为大有裨益。”
漱箐微微一怔:“这……他迟早都会知晓的呀?”
段微生眸光幽深:“你只管传话便是,我自有打算。”
在这宗门之内,想动月凝华、李沐风这等人物难如登天。
可一旦离开山门……那便是另一番天地。
李玄戈显然无意带除她之外的弟子同行,若真如此,便又错失一次良机。
可若那二人得知消息后执意跟随,局面便大不相同了。
漱箐唇角轻扬:“好,我这就去。”
段微生回到居所,祸斗忽然低声道:“前几日李知白曾来过此处,见你疲累,我便未提起。”
“无妨,”段微生神色淡然,“他虽避世,疑心却不轻,暂且不必理会。”
“你为何故意透露寻妹之事?”
“唯有逼他们出手杀我,我才有反击之机——尤其是在山门之外。”
她顿了顿,说道:“平日琐事不足以引他们动杀心,但若知晓我是为复仇而来,他们必会按捺不住,我须给他们这个机会。”
“若他们想不起前尘,这份猜疑也会促使他们接近我;若他们当真想起,至少我能更快知晓秀秀的下落。”
妹妹的下落,始终是她心头一根刺。
不过两日,蛟龙现世的消息已在流云峰传得人尽皆知。
李玄戈大为震怒,特意唤来段微生斥责:“知白生辰在即,本不愿动气,你却如此沉不住气!”
段微生垂首恭立:“师尊明鉴,微生从未对外多言,也不知为何会传开。”
李玄戈本不愿多带一人,即便亲儿子也心存提防。
可消息既已传开,若只带段微生一人,难免遭人非议。
这等历练机缘,众弟子争破头也想同行,连李知白都流露出兴趣。
李玄戈冷冷扫她一眼,心中嗤笑:小门小户出身,果然受不得半点恩赏。
“罢了,”他拂袖冷斥,“原本打算分予你的鲛人泪,便均给你师兄师姐吧。”
启程之日,渐近。
李玄戈定于李知白生辰次日启程,此行除段微生外,另点了李沐风、月凝华与李观山三人。
皆是李家亲族,自有优先历练的待遇。
此外还带上一名叫蘅芜的女修,乃流云峰传功弟子,天资出众。
虽非李姓血脉,却被李玄戈顺手抓来充作劳力。
李知白生辰宴当日,天炎宗长老齐聚流云峰。
段微生正欲出门,却见蘅芜悄无声息地立在她门前。
“小师妹,师尊吩咐,今夜宴席你不必去了,好生歇息,明日还需赶路。”蘅芜怀抱长剑,面容清冷如霜。
段微生心下冷笑,李玄戈果然谨慎,是怕她在众长老面前显露御兽之能吧?
也是,若让宗内那些大乘期、炼虚期的老怪物察觉她的存在,后果难料。
“师尊真是体贴入微。”她语气平淡。
蘅芜瞥她一眼,未再多言,淡漠的神色比月色更寒。
她并未离去,显然是奉师命在此看守。
段微生索性坐在门前石阶上,托腮遥望夜幕。
“但愿这场生辰宴,能让他们终生难忘。”
不让她去正好,反倒替她省了洗脱嫌疑的麻烦。
只是可惜……不能亲眼见证这场她精心布局的好戏了。
入天炎宗四十余日,处处谋划、斡旋,她导演的第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