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陈家归来的女儿，荀彧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荀家又欠舒公子一份人情，不知何时能还清。
话音刚落，荀采便嗤笑道：
兄长何必说这些扫兴话？
侄女脱离陈家那个火坑是天大的喜事，
你摆这副苦脸给谁看？
荀彧顿时语塞。
一旁的荀慧也不禁莞尔。
这位年纪相仿的小姑最是护短。
在陈家时，唯有荀采常来探望，警告陈家要好生相待。
因此荀慧对这位小姑既敬且爱。
听说她与曹舒两情相悦，更是好奇其中故事。
被妹妹当众数落，荀彧索性放下架子，准备亲自登门致谢。
不料傍晚时分，曹舒却先行到访。
对于荀府，曹舒早已熟门熟路。
荀采一见便迎上前去，亲昵之态让荀彧脸色发黑。
荀慧也上前行礼：多谢舒公子相助。
曹舒连忙摆手，略显窘迫道：荀姑娘言重了，该是我向你赔罪才是。
“陈群再如何不堪，终究是你名义上的夫君。”
荀采闻言愤然道：“舒公子有所不知，那陈群平日如何苛待我侄女！连家中妾室都敢欺辱她。偏生我兄长死要颜面，明知陈群不是良配，却不肯为慧儿做主！”
荀彧顿时面红耳赤。这丫头尚未过门，就这般向着曹舒，日后岂非要掏空荀家底细？
曹舒意味深长地瞥了荀彧一眼。这位王佐之才治国有方，为父之道却实在失职。若换作自己女儿受委屈，定教那夫家灰飞烟灭。偏生荀彧顾及颜面，任由荀慧在陈家受苦，难怪荀采总对兄长怒目相向。
荀采拽着曹舒入厅就座，全然不顾荀彧。老臣脸上阴晴变幻，终化作一声长叹。若非曹舒，当初他早与曹操分道扬镳，荀家亦将遭殃；如今又是曹舒救慧儿脱离苦海。这份恩情，终究要还。
“老夫便助舒公子一臂之力！”荀彧忽觉胸中块垒尽消，昂首入厅与二人言笑晏晏。荀采暗自诧异：素来古板的兄长，今日竟判若两人？
汉中
治所南郑
夏侯渊凝视着探子送来的军报，眉头紧锁。
刘备的主力正朝葭萌关推进，这本在意料之中。然而，大军行至阆中城时，刘备突然分兵八路，皆是南中蛮兵，各自散入山野。
显然，刘备欲借蛮兵擅走险径之利，绕过官道奇袭汉中。
定军山一带虽已布防，但群山连绵，疏漏难免。蛮兵常年穿行南中密林，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若他们暗中开辟小径，防不胜防。
夏侯渊长叹一声。
唯有亲自驻守定军山主峰，方能阻截蛮军主力。至于南郑城，交由杜畿镇守即可。
正欲传令进军，曹舒的叮嘱忽现心头——身为主帅，当以大局为重，不可轻涉险境。
夏侯渊微微摇头。
大侄孙的好意他心领了。但让他坐视将士血战而置身事外，绝无可能。与士卒同甘共苦，方为将帅之本。正因如此，他才能练就“千里袭人”的独到战法。
唯有将士同心，方能激发出最强的战力。
然而，夏侯渊未曾察觉——当他下令进军定军山时，两名暗卫已悄然离开，快马加鞭奔向许昌。
曹舒不愿看到夏侯渊重蹈覆辙，像历史记载那样战死沙场。
他与夏侯渊私交甚笃，更不忍心看着这位叔公命丧沙场。
为此，曹舒在南郑暗中布置了人手，一旦夏侯渊那边有任何异动，暗卫便会立刻赶回许昌向他禀报。
尽管路途遥远，但只要能为夏侯渊争取一线生机，这一切便都值得。
……
许昌，丞相府。
曹植失势后，曹操继续清理其残余势力。
不过，他主要针对的是那些出身 却为曹植摇旗呐喊的小角色。
至于世家大族，曹操并未大动干戈。
并非他不想，而是这些世家老狐狸见风使舵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强。
曹植一倒，他们立刻向曹操低头认错，并主动献上部分利益。
随后，他们又迅速寻找新的靠山——曹彰。
即便如此，河北世家仍损失不小。
曹植的垮台，如同公司更换掌权者，难免带来动荡。
此外，部分河南世家也主动向曹操请罪。
尽管他们未必参与刺杀曹舒之事，但主动认错总比被动受罚强。
世家能在乱世屹立不倒，自然有其生存之道。
对此，曹操毫不手软地收割利益，甚至替曹舒也狠狠捞了一笔。
爷孙俩这一波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随后，曹操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出兵汉中之策。
议事厅内，众臣齐聚。
曹舒、曹丕、曹彰三人亦在场。
与往常一样，曹舒仍坐在曹操身旁的尊位，而曹丕和曹彰则坐在门口，活像两尊门神。
实际上，二人是因畏惧曹操，不敢靠得太近。
待众人到齐，曹操示意程昱代为通报汉中前线军情。
虽然夏侯渊与刘备尚未正式交锋，但刘备已集结十一万大军，民夫更是不计其数。
这是一场倾尽西川全部军力的战略决战！
曹军方面，夏侯渊统率六万大军驻守各处。若要主动进攻刘备，实属力不从心。
刘备此番几乎倾巢而出，除诸葛亮坐镇成都、关羽镇守荆州外，所有文武重臣尽数出征。面对如此阵势，曹操不得不应战。
调兵遣将需慎之又慎：合淝张辽、乐进、李典不可轻动；荆北曹仁、满宠、文聘需防备关羽；河北四州与胡人接壤的守将同样不能调动；夏侯惇与荀彧更是缺一不可。
最终确定由曹洪、曹真、曹休、于禁、徐晃、张合、吕虔、许褚、阎行等将领出征，谋士则以贾诩、程昱、荀攸随军。另有曹彰、曹丕、司马懿等人，以及曹舒麾下的黄忠、庞德、甘宁、邓艾、毋丘俭、王双、许仪、鲁肃共同参战。
议事厅内，程昱分析战况后，曹洪率先 ：末将愿驻守下卞，必叫张飞无功而返！由于曹仁、夏侯惇不参战，曹洪在众将中地位最高，无人与其相争。
曹操却意味深长地问道：子廉莫非真当张翼德有勇无谋？你可率军驻守下卞，但须以文烈、子丹为副将。曹洪欣然领命，而曹舒在旁暗自摇头——历史总是惊人相似：当年张飞驻守金牛关为疑兵，曹洪驻守下卞与之对峙，副将同样是曹休与曹真。
曹休识破张飞计谋，助曹洪在下卞之战取胜。然而此时传来夏侯渊战死定军山的消息，使得这场胜利黯然失色。
如今蛮族军队翻山越岭，行动诡秘。张飞极可能将转为真兵，在下卞一带与曹洪展开激战。
正当众人议论之际，曹彰突然上前 。他轻抚黄须，向曹操抱拳道：父亲！儿臣愿率精兵突袭西川，直取刘备老巢！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西川地势险要，偷袭之计难如登天。众人看向曹彰的目光充满诧异，如同看待痴人。
曹操冷声道：曹子文，你倒是给为父出了个好主意。说说看，你打算从何处攻入西川？又如何奇袭成都？
曹彰顿时语塞。他素来崇拜霍去病，却忘了草原作战与西川山地截然不同。这番冒失之言，反倒让自己陷入窘境。
河北世家首领见状，急忙示意曹彰退下。其余文武也陆续提出各自见解。
然而多数计策对战局影响甚微，可行性参差不齐。
唯有贾诩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
“主公，刘备倾益州之兵攻取汉中，荆州关羽必不会坐视。”
“待汉中之战胶着，关羽定然北上策应。”
“可……他却疏忽了身后的隐患。”
众人闻言，皆皱眉思索贾诩所指。
贾诩意味深长地笑道：
“江东孙权，自湘水划界后与刘备嫌隙已深。”
“虽表面仍为盟友，实则此人唯利是图。”
“若知关羽北上，他必袭取荆州！”
“嘶——”
群臣神色骤变。
唯曹操、曹舒、荀彧、荀攸、程昱、司马懿等人神色如常。
曹洪忍不住质疑：
“文和先生，孙权好歹是一方雄主，岂会不攻合淝而图荆州？”
贾诩淡淡道：
“子廉将军，合淝有张辽、乐进、李典坐镇，更有舒公子精心训练的水师。”
“孙权上次兵败合淝，岂敢再犯？”
“与其硬碰合淝，不如偷袭盟友，方显其本色。”
曹洪哑然，无言以对。
湘水划界一事，早已暴露孙权贪婪本性。
攻不下合淝？
那便劫掠盟友补损！
贾诩又道：
“不过，欲使孙权出兵，尚需 。”
“唯有让他确信能一击夺取关羽三郡，方会行动。”
众人沉默。
于孙权而言，曹操与刘备皆是敌手。
荆州落入孙权之手，长江防线的构筑正合其行事作风。
鲁肃凝视着这一切，不禁暗自摇头。
孙刘联盟原本就难以抗衡曹魏的强势。
如今这般局面，反倒加速了天下一统的进程。
不过，身为曹舒麾下的谋士，鲁肃在惋惜之余，内心竟泛起一丝隐秘的期待。
他倒要看看，这位江东之主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军议最终敲定了全力讨伐刘备的战略。
曹彰费尽周折总算争得领兵出征的机会。
出人意料的是，向来积极的曹丕竟主动请缨留守许都，辅佐夏侯惇。
这个反常的举动立刻引起曹舒的警觉。
他太了解这位叔父了——曹丕绝不可能放弃储位之争。
既然不图军功，必是另有所谋。
所幸曹舒早有准备，曹丕府中暗桩密布，任何异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
待众人散去后，曹操单独召见了核心幕僚。
军国大事，往往大议定策，小议决事。
曹操的目光在六位心腹身上逡巡，最终落在夏侯惇身上。
元让，此番留守责任重大。
除了镇守许都，还需提防四方异动。
据报乌桓近来蠢蠢欲动。
看来七年前白狼山的教训，他们已然淡忘。
提及往事，曹操眼中寒芒乍现。
当年张辽率铁骑斩乌桓王踏顿于马下，八万胡骑伏尸荒野。
如今这些蛮夷竟敢再立新王，秋收时节频频犯边。
作为持节重臣，夏侯惇有权在曹操离京时节制诸将。
倘若乌桓意图进犯边境。
夏侯惇将立即代替曹操，向各地将领传达最新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