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
周老试图劝阻,却被陈斌眼中那股毁天灭地的绝望和疯狂堵了回去。
我迎着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胸口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刺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甩不掉…是的,从医院到铸造车间,到地下暗河,到那邪异祭坛,再到这肮脏的巷子…
那源自古老邪神的恶意,如同附骨之疽,一次次卷土重来。
林薇薇眉心的暗沉,像一个冰冷的倒计时。
“龙虎山的雷法,能劈碎邪祟,却灭不了她魂火里被种下的火星。”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目光却死死锁住周老,
“周老,王福生那些邪术残篇…
除了提到‘点燃’,有没有提过…
怎么‘熄火’?
或者…
这火星怕什么?”
“熄火?”
周老一愣,手指下意识地捻着笔记本发黄的页脚,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这邪术本身就是为了点燃…
熄灭…熄灭…”
他猛地一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不确定的光,
“等等!
有一处…非常隐晦!
提到过一种…‘逆生之水’!
说是能…
‘浇灭魂薪,逆转归途’…
但语焉不详!
更像是…一种象征性的比喻!
或者…某种他也没搞明白的东西!”
他苦恼地抓着自己稀疏的头发,
“那疯子留下的笔记颠三倒四,很多都是臆想和残缺的符号!”
“逆生之水…”
我咀嚼着这个词,脑中飞速闪过龙虎山浩如烟海的典籍记载。
逆生…逆转生机?
不对…更像是…违背常理的存在?
“管它什么水!
只要有名字!
上哪儿找?!”
陈斌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追问。
“不知道!完全没头绪!”
周老颓然摇头,
“可能根本不存在!
可能只是王福生那疯子臆想的…”
“存在。”
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我们三人悚然一惊,猛地循声望去!
巷子深处,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是赵卫国!
他身上的作训服几乎成了碎布条,沾满了干涸发黑的血迹、污泥和…暗沉的铜绿!
脸上涂的油彩被汗水和血污冲刷得斑驳不堪,一道狰狞的伤口从额角划到下颌,皮肉翻卷,还在缓慢地渗着血。
他左臂无力地垂着,用肩膀死死架着一个人
——正是李刚!
李刚的状态更加骇人!他庞大的身躯软软地搭在赵卫国肩上,脸色是一种死气的灰败,嘴唇乌紫。
最恐怖的是他后背——三道深可见骨的恐怖爪痕撕裂了衣物,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绿色,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
皮肤变得僵硬,闪烁着黯淡的铜泽,如同生锈的劣质青铜!
伤口深处,似乎还有极其细微的、暗沉的青铜色脉络在缓慢地蠕动、延伸!
“赵队!李刚!”
陈斌失声叫道。
“老赵!刚子!”
周老也惊得跳了起来。
赵卫国拖着李刚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到我们面前的空地上,每一步都留下带着血污和铜绿碎屑的脚印。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林薇薇身上,看到她眉心那一点暗沉时,瞳孔猛地一缩。
“铸造车间地下…
连通着城市废弃的深层排水系统…”
赵卫国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
“我们…被那些鬼东西追着…
在地下钻迷宫…最后…
从一个废弃泵站爬出来…
离这里…不远…”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血沫,显然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林薇薇眉心,带着一种沉重的了然:
“那滴东西…是‘重启’的引信?”
“是!”
我沉声道,心沉得更深。
李刚背上伤口的金属化,和林薇薇眉心的“火星”,显然是同源的力量!
一个在侵蚀肉体,一个在焚烧魂魄!“
周老说,邪术残篇里提过‘逆生之水’可能灭火,但毫无线索。”
“逆生之水…”
赵卫国重复了一遍,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混杂着疲惫、决绝和一丝…
难以置信的荒诞。
他低头,看着自己架着的、几乎失去意识的李刚,看着那正在向青铜转化的恐怖伤口,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然:
“我知道…哪里有‘逆生之水’。”
“什么?!”
我们三人异口同声,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赵卫国抬起头,目光越过我们,投向巷子外灰蒙蒙的城市天空。
那里,几栋摩天大楼的轮廓在稀薄的晨雾中若隐若现。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我们心上:
“城西…红星第三机械厂…旧址。
那座…被高温金属溶液彻底封死的…地下冷却池。”
赵卫国每说一个字,都像耗费着巨大的力气,架着李刚的身体微微晃动。
李刚后背那三道恐怖的伤口,边缘的皮肤在晨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灰绿铜泽,细微的暗沉脉络正缓慢地、顽强地向周围健康的皮肉侵蚀。
“冷却池?!”
周老第一个失声叫出来,厚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
“赵队!那地方是王福生搞邪术的老巢!
是青铜邪力的源头!
你让我们去那找‘水’?
那池子六十年前就被几千度的高温合金溶液灌满封死了!
现在就是个巨大的金属疙瘩!
里面全是凝固的死亡和怨气!
怎么可能有水?
更别说‘逆生’了!”
陈斌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卫国,里面是混杂着绝望和最后一丝希望的疯狂火焰:
“赵队!你说清楚!
那鬼池子里真有能救薇薇的东西?!
那火星…那火星在她眉心烧着呢!”
他手指颤抖地指向林薇薇眉心那几乎看不见、却散发着冰冷邪气的暗沉小点。
赵卫国重重地喘了口气,目光扫过林薇薇苍白的脸,又落在李刚那正在金属化的伤口上。
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
“铸造车间…不是源头。
那冷却池…才是王福生真正献祭、真正连接‘那东西’的节点。
事故报告…是假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极其痛苦的画面,
“当年…我们追查另一起离奇连环案…
线索断在红星厂。
我…我偷偷潜入过那个被封死的区域边缘…
隔着观察孔…我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