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星殿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高台上,那由星辰光液凝聚的虚幻身影——星灵,空洞的双眼中,星辰漩涡停止了转动,只剩下纯粹的茫然。她(从其轮廓和后续反应看,暂定为“她”)那积累了万古岁月、足以让星河倒卷的恨意与悲伤,在陆尘“品尝星液”、“讨碗喝水”再到“递葡萄”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操作面前,彻底卡壳了。
就像一柄蓄势万载、足以开天辟地的神剑,猛地刺出,却扎进了一团软绵绵、滑不溜丢的里,无处着力,反而把自己陷了进去。
恨意……需要对象。悲伤……需要共鸣。
可眼前这个生灵,他在干嘛?他在品评星液的口感!他在用喂宠物的碗喝她的本源!他还……请她吃葡萄?!
这让她怎么恨?怎么悲?对着一个……饭桶(字面意思)抒发灭世之恨吗?
星灵周身沸腾的星辰光液渐渐平息下来,恐怖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她虚幻的身影微微晃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存在了无尽岁月,经历过星辰诞生与寂灭,见证过万族兴衰与大战,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苏凌雪、叶知微、钱宝宝、吴文娣四女,此刻也集体石化,大脑处于宕机状态。她们预想了无数种与上古存在交锋的惨烈场景,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结果……前辈用一碗水和一串葡萄解决了?这比挥手灭敌更让她们感到震撼和……无力吐槽。
赤璃倒是没想那么多,见陆尘递出葡萄,以为是要给它,小爪子“嗖”地伸过去想抢,被陆尘轻轻拍开:“别急,先给客人尝尝。”
赤璃委屈地“嗷呜”一声,舔了舔爪子。
陆尘见星灵没反应,还以为她不好意思,又往前递了递葡萄,语气很是真诚:“别客气,这葡萄挺甜的,我刚尝过,没毒。泡了这么多年澡,嘴里没味儿吧?吃点水果换换口味。”
星灵:“……” (泡澡?换口味?)
她那由星辰光液构成的虚幻身体,似乎都波动了一下。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递到“面前”的那串紫莹莹、散发着清甜气息和微弱星力的葡萄。
这东西……能吃?这种低等的星辰造物……对她而言,连尘埃都算不上。
可是……那清甜的气息,似乎……有点特别?和她记忆中那些冰冷、死寂的星辰核心,不太一样。
她存在了太久,久到已经忘记了“味道”是什么概念。她的世界,只有能量的聚合与消散,只有法则的运行与崩坏,只有……恨。
但此刻,一种陌生的、名为“好奇”的情绪,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沉寂万古的心湖中,漾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她犹豫着,抬起一只由光液凝聚的、略显透明的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最上面的那颗葡萄。
冰凉、光滑、饱满。
一种很……奇特的触感。
陆尘见她碰了,很是大方地把整串葡萄塞进了她手里:“拿着,都给你了。我看你这身子骨有点虚,光泡着不行,得补充点维生素……呃,是星辰精华。”
星灵下意识地接住了葡萄。那沉甸甸、凉丝丝的触感,让她有些恍惚。
她看着手中的葡萄,又抬头看了看一脸“快吃吧别客气”的陆尘,空洞的眼神中,茫然更深了。这个生灵……他不怕我?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是因为……那缕气息吗?
星灵的目光,再次投向陆尘,这一次,不再是充满恨意的锁定,而是带着一种深深的探究。她感应到了,在这个看似普通的生灵体内,潜藏着一丝……与她同源,却又远超她理解范畴的、混沌而古老的气息。正是这缕气息,让她那由星骸和铁片组成的“钥匙”产生了共鸣,将她从永恒的沉眠中唤醒。
可拥有这等气息的存在,为何行为……如此……难以理解?
“你……”星灵尝试发出声音,但太久没有说话,她的意念干涩而断续,“……是……谁?为何……唤醒……我?”
她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识海中响起,空灵、清冷,带着岁月的沧桑。
陆尘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我?我叫陆尘,路边的路,尘土的尘。就是个种地的。”他又指了指身后还在石化的四女和舔爪子的赤璃,“她们是跟我一起的。唤醒你?没有啊,我就是看门开着,进来逛逛,顺便找点吃的。是你自己从那个……呃,浴缸里醒过来的。”
种地的?进来逛逛?找吃的?浴缸?
星灵感觉自己的核心代码(如果她有的话)都要错乱了。
叶知微此刻终于从剧烈的共鸣中缓过神来,她强忍着心中的悸动,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晚辈叶知微,敢问前辈……可是上古‘星岚’一族?”
“星岚……”星灵(星岚?)听到这个名字,身体明显一震,眼中星辰漩涡再次加速流转,流露出巨大的悲伤与追忆,“你……知道……星岚?”
“晚辈……略有感应。”叶知微不敢隐瞒,“晚辈前世记忆碎片中,似乎……与星岚一族有些渊源。”她感觉自己的轮回,似乎与这片星域的陨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星岚(暂定名)深深地看着叶知微,许久,才缓缓道:“轮回……印记……原来……还有幸存者……”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恨意似乎淡了一些,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苍凉。
陆尘看着她们打哑谜,觉得有点无聊,又看了看四周,对星岚说:“那个……星姑娘是吧?你这房子挺大,就是有点破,该修修了。老是泡在水里也不好,容易得风湿。要不先出来?我们带了帐篷,可以分你一个。”
星岚:“……” (房子?修?帐篷?)
她看着陆尘那一脸“我是为你好”的真诚表情,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与沉默。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沉睡太久,醒来的方式不对?或者说……现在的纪元,生灵都是这样的?
她低头,又看了看手中那串晶莹的葡萄。清甜的气息不断钻入她的感知。
犹豫再三,在陆尘“鼓励”(?)的目光下,她学着陆尘刚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葡萄,放入了口中(如果那光液凝聚的模糊轮廓算嘴的话)。
葡萄入口即化,清甜的汁液和微弱的星力散开。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不是能量的补充,而是一种……纯粹的、关于“味道”的感知。甜甜的,凉凉的,有点……舒服?
她空洞的眼神,似乎微微亮起了一丝极细微的光。
陆尘见状,咧嘴一笑:“怎么样,没骗你吧?甜吧?”他又从怀里(百宝箱吗?)掏出一包肉干,递给星岚,“再尝尝这个,咸的,嚼着有劲道!”
星岚看着那油纸包着的、看起来黑乎乎的肉干,再次陷入了犹豫。
而苏凌雪等人,看着眼前这“上古星灵被投喂”的诡异又和谐的一幕,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跟在这位前辈(师兄)身边,真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逆星殿的探索画风,从严肃悲壮的上古秘辛,彻底歪向了……野外聚餐兼房屋勘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