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国！这就是你说的凶手？！”
他上前一步，那双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像一头被挑衅了权威的豹子，死死地瞪着赵卫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刚刚在我面前大口咳血！医生说她随时会死！你告诉我，她是怎么隔着几里地，去把一个大活人开膛破肚的？用她的意念吗？！”
“她现在别说是杀人！她连杀一只鸡的力气都没有！”
高材生的咆哮，像惊雷一般在死寂的院子里炸响。
而比他的咆哮更具冲击力的，是另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怒吼。
“雨水！！”
何雨柱那高大的身躯，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他亲眼看到了那口血，亲耳听到了医生那句“随时会死”的判决。
那一瞬间，他整个世界的天，都塌了。
一股原始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疯狂，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你们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你们这帮杀千刀的畜生！你们要逼死她吗！”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疯牛，猛地挣脱了那两个架着他的公安的束缚，那股子蛮力，大得吓人。他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地朝着屋里扑去。
“放开我！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拼了！”
他的吼声里，充满了最纯粹的绝望和足以焚烧一切的愤怒，那声音撕心裂肺，让院里所有躲在门后窗帘后窥探的人，都听得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拦住他！”
赵卫国脸色一变，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从侧面死死抱住了何雨柱的腰。
另外几个公安也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这个已经彻底疯魔的男人死死按住。
“放开我！！”
何雨柱的身体在地上疯狂地扭动、挣扎，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得不成样子，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狼狈到了极点，
“让我进去！让我看看我妹妹！求求你们了……”
他从咆哮，变成了哀求，那声音里的无助，像一把钝刀，割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上。
高材生看着眼前这乱成一锅粥的场面，脸色铁青到了极点。
他预想中冷静的、充满逻辑与智慧的、如同外科手术般精准的审问，彻底变成了一场他最看不起的、混杂着眼泪、鼻涕和嘶吼的庸俗家庭闹剧。
他看着炕上那个奄奄一息、生死不知的少女，再看看地上这个状若疯癫、毫无理智可言的厨子，他内心那套引以为傲的“科学逻辑”的天平，在这一刻，彻底倾斜了。
是了，一定是这样！
这个厨子，为了保护他这个随时会死的妹妹，为了给她报仇，所以才策划了这一切！
他有强烈的动机，他有身为厨子常年颠勺练就的惊人体力，他更有“保护妹妹”这个完美的、足以迷惑所有人的烟幕弹！
至于不在场证明？
一个厨子，在混乱的后厨溜出去几个小时，谁会时时刻刻盯着他？
这比那个荒谬绝伦的“隔空杀人”理论，要科学一万倍！
想通了这一点，高材生眼中的暴躁和羞辱，迅速被一种重新掌控局面的冷酷所取代。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赵卫国，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式的口吻说道：“把这个暴力抗法、妨碍公务的何雨柱，给我带回局里！还有那个坐在轮椅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眼神闪烁的易中海，也给我带走！我严重怀疑，他们两人，就是‘京城大侠’的同谋！”
这个命令，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那几个死死按着何雨柱的公安，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赵卫国眉头紧锁，他压下心头那股子荒谬感，沉声道：“高专家，何雨柱的作案动机是为了妹妹，这一点没错。但他的不在场证明，是轧钢厂食堂几十号人共同见证的，从备菜到开饭，他一直在后厨，这一点很难推翻。至于易中海，他……”
“不在场证明？”高材生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充满了对赵卫国这种“老派刑侦”的鄙夷，“赵卫国同志，我再提醒你一次，任何所谓的‘证明’，在更高级的犯罪手法面前，都可以被伪造！也许，他有一个我们暂时还未发现的帮凶呢？也许，这个易中海，就是他的帮凶！”
“我不需要你的质疑，我只需要你的执行！”高材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上位者的威压，“立刻！马上！”
赵卫国看着他那双因为偏执而闪烁着狂热光芒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知道，此刻的高材生，就像一头认准了猎物的猎犬，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
“带走！”
随着一声令下，两个公安拿出手铐，“咔嚓”一声，拷在了还在嘶吼挣扎的何雨柱手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何雨柱的挣扎停顿了一秒。
他被两个公安强行从地上架起来，往外拖去。
他回头，目光穿过人群，最后一次望向那间昏暗的、飘散着血腥味的屋子，望向炕上那个生死不知的、他用尽一生去守护的妹妹。
他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一股极致的悲愤，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
“姓高的！还有你们！你们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穿透力，在整个四合院的上空回荡，“我妹妹要是有事，我何雨柱就是化成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他的怒吼，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让整个院子，都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死寂。
易中海也被两个公安从轮椅上架了起来，他那张老脸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一种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高材生。
高材生对此视若无睹。
他看着何雨柱和易中海被押上那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脸上露出了一丝属于猎人的、残酷而满足的微笑。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被何雨柱挣扎时弄乱的衣领，仿佛拂去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他走到赵卫国面前，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低声下令：“给我连夜审！撬开他的嘴！我不信一个厨子的骨头，能比烙铁还硬！”
赵卫国面沉如水，没有说话。
高材生最后回头，朝着何家那间死气沉沉的屋子，瞥了一眼。
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厌恶和不屑。
“至于那个女的……”他顿了顿，薄薄的嘴唇吐出最冰冷的字句，“找个医生在外面看着，别让她死了就行。一个快死的、没用的棋子，别让她脏了我的案卷。”
说完，他转身，迈着他那依旧优雅的步伐，走向他那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仿佛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不过是他辉煌破案生涯中，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只是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何家那扇敞开的屋门里，炕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女，那只无力垂落在被子外面的手，食指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轻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