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残雪往衣领里钻，小桃缩着脖子趴在“深夜食堂”门口的木桌上抄《饮食创伤干预报告》。
她冻得指尖发红，笔尖在“情绪供养值”那栏顿了顿，正想哈口气暖手，突然眼前一黑，钢笔“啪嗒”掉在雪地上。
“小桃！”
陆远端着刚熬好的红枣粥冲出来时，正看见徒弟软绵绵地栽倒。
他手忙脚乱接住人，粥碗“当啷”砸在台阶上，热粥溅在雪地里腾起白汽，却比不过他掌心的滚烫——小桃的脸白得像张纸，睫毛沾着细雪，呼吸轻得几乎要飘走。
系统警报在脑海里炸响：【警告！
宿主关联者“小桃”情绪供养值跌破临界线，预计72小时内陷入永久性感官休眠】
陆远喉结动了动，后槽牙咬得发疼。
上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因为“吃不上饭”倒下，还是穿越初期那个蜷在巷口的小乞丐。
当时他蹲在雪地里喂人喝热汤，听着对方含糊喊“阿娘”，最后体温还是一点点凉了下去。
“经络如枯井，气血滞涩。”凌霜不知何时蹲在旁边，葱白指尖搭在小桃腕间，眉峰拧成两把冰锥，“这不是病，是天生缺陷。她的经脉像堵了千年的老井，普通食物的情绪能量根本灌不进去。”
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动，陆远擦了擦小桃脸上的雪，接起电话时声音发哑：“花姨？”
“三大世家联合发了‘味觉祭典’公告，”电话那头噪杂的背景音里，花姨的大嗓门格外清晰，“说是胜者能拿‘先天之息唤醒秘方’，我托人打听过，那玩意儿能通武道本源——对小桃这种先天经脉问题，说不定有用！”
陆远低头看着小桃睫毛上融化的雪水，突然笑了一声：“一群练拳的搞美食节？当我是来表演胸口碎大石的？”
系统提示却在这时叮咚弹出：【检测到“生命维持型饮食需求”，符合条件——激活“紧急参赛通道”】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小桃冻红的耳垂，想起昨夜小囡囡举着新画的菜单说“小桃姐姐吃红烧肉时眼睛会亮”，想起小桃蹲在灶台边帮他剥蒜，指甲缝里永远沾着葱叶碎。
“行吧。”陆远深吸一口气，把小桃轻轻放进凌霜怀里，转身往厨房跑，“老子去给你们炒个醒脑子的。”
祭典设在城西古庙遗址。
青砖地被雪水浸得泛青，二十几个香炉立成方阵，飘出的青烟在冷空气中凝成白练。
各大世家弟子穿着玄色、赤色劲装列席，腰间玉佩撞出细碎声响，唯有陆远拖着辆锈迹斑斑的餐车进场，蓝白格子围裙还沾着昨夜炸油条的油星。
“哪来的厨子？”
“祭典比的是辨味通脉，他带口锅来砸场子？”
嗤笑像雪粒子似的往陆远耳朵里钻。
他慢悠悠给餐车支起遮阳棚，抬头扫了眼主座——白鹤门柳青阳闭目端坐，周身缠着淡淡白雾，连发梢都凝着细水珠，活像尊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玉佛。
“此乃‘清心素斋’前置仪式。”司仪穿着月白长衫，甩着拂尘高声道，“第一关——闻香识经！仅凭香气辨出食材所补何脉，方算过关！”
话音未落，供桌上的青瓷盅依次掀开，草木香、药香、清茶香混着寒气涌出来。
几个世家弟子上前闻了闻，有的报“补肝”，有的说“养肺”，评审阿婆九拄着拐点头，却总皱着眉。
“下一位，陆远。”
陆远应了声，掀开保温箱时故意拖长音调：“各位久等了——”
众人伸长脖子，就见他捧出一碗普普通通的红烧狮子头。
浓油赤酱裹着肉丸，表面还冒着小泡，香气混着肉香、黄酒香、姜葱香“轰”地散开，把满场的草木清苦撞得七零八落。
“荤腥浊气！”
“污我灵台！”
几个年轻弟子捂着鼻子后退，柳青阳的白雾突然散了大半。
陆远却没看他们，目光落在凌霜怀里的小桃——小姑娘原本紧闭的眼睫轻轻颤动，苍白的嘴角慢慢翘起，像只闻到鱼干的小猫。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疯狂滚动：【匹配成功：肾水不足型体质】【释放波频：温暖归属感x87%】【情绪共振值：+12】
“你这香味……”柳青阳突然睁眼，眼尾泛红，“竟引动我真气流转？！”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原本稳如磐石的“清心诀”竟像被揉皱的纸，真气顺着奇经八脉乱撞，撞得他喉间发甜。
陆远把狮子头往供桌上一放，抄着锅铲笑：“不是香味厉害，是你太久没闻过‘家的味道’了。上回有个练铁砂掌的大老粗，闻我煮的番茄鸡蛋汤，哭着喊‘娘’，把擂台都砸了。”
阿婆九颤巍巍凑过来，枯瘦的鼻子在碗边嗅了嗅。
她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手死死攥住拐杖，指节发白：“三十年了……这味儿，和我那战死的儿子临终前念叨的一样。他说‘娘，我想吃你烧的狮子头’，我当时……我当时嫌军营里没锅……”
她抹了把脸，拐杖重重敲在青砖上：“陆远，过关！”
“当——”
清脆的碎裂声惊得众人转头。
柳青阳手里的青瓷茶杯裂了道缝，茶水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盯着那道裂痕，喉结动了动——二十年“无欲心境”，竟被一缕肉香，撕出了第一道缺口。
陆远弯腰收拾餐车，余光瞥见车底的系统模块闪过幽蓝光芒：【“五感共鸣”预加载进度：12%】
“午时。”凌霜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祭典第二关。”
陆远抬头看天，雪停了，太阳露了个尖儿。
他擦了擦狮子头碗沿的油星，把小桃往凌霜怀里拢了拢。
风卷着残留的肉香掠过香炉，飘向远处的古戏台——那里挂着块红绸，上面用金线绣着“尝味通脉”四个大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