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我的大脑里一阵电光火石闪过,对啊,这小子阴了我呢。当初我在南东州公安局关禁闭的时候,收到不少来自州公安局各支队的“祝福”,最后稀里哗啦被杨小虎一麻袋全部收走,说要帮我处理掉。
合着,他说的处理掉,就是拿去给自己消化了。
害得我还挨人举报,不得不写了个说明交给王天上。
“拿来吧你。”想起这些,我隐约心脏有点不舒服。于是我一把抢过杨小虎手中的烟,责问他说,狗嬲的掰,拿我的东西还剩多少,通通给我还回来。
“说什么你的我的,俗气。”杨小虎一本正经地说,社会主义社会的终极目标就是天下大同,到时候我的就是他的、他的还是他的,亲兄弟糊涂账,就不要算得这么清楚,那多小气。
“哎……”我清楚我的那些“祝福”已经全部被这小子吞了,再也没有找回来的可能,于是就指着他的鼻子说,吃了我的要拉肚子,兄弟请慢慢用,我走了,不要送。
“两兄弟间不要这样客气,记得常来。”汽车被小魏踩出了一大股尾气,杨小虎也不在意,在油烟和尘土中,他挥舞着右手向我们告别,说常回家看看。
“这家伙有意思。”夜猫再次递给我一根棒棒糖,说让我吃口甜的消消气。同时,夜猫还劝我说,我一年要麻烦杨小虎好几次,检察院丢枪他来、追撵山狗他也来、赵简波的事情还是他来,最后雪冻这个事情还得他带队驻守,别说几条烟,就算给几万块钱都是应该的。
“那你送呗。”我没好气地问夜猫,他是不是棒棒糖吃多了烧脑子,这些任务是我叫杨小虎来的吗?再说了,特警支队在州局伙食最好、任务最少,要是把他们一个两个闲成大胖子,战斗的时候顶不上一线,哪个负责?
特警就是要练嘛,以战代练不是最好的方式吗?我这也是给州局领导分忧解难嘛,
“你就漂吧,现在你了不起得很。”夜猫说,元局你现在局气有点重,觉得自己出了一点的成绩、现在又重任在肩,了不起得很,谁都不放在眼里,早晚要害死自己的。
啊?
我被夜猫怼得说不出话,满肚子气憋到了打洛镇派出所,这边派出所所长朱大常已经提前联系,他在所里面等我。
车停打洛派出所门前,我和夜猫下车往里走。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雪冻镇和打洛肩镇挨肩,但是湘湖省和山南省的省情却区别太大。就拿这个打洛派出所来说,实在是条件好得过分。他们有5名正式民警不说,还有7名辅警,据说这还是没有招满的情况下。整个派出所不仅大大的三层不说,装修得也实惠实用,每一个民警都有一个带卫生间的休息室,辅警也能够确保两人一间,还有专门的图书室、托幼间,条件好得不要不要的,让人十分嫉妒。
以前在南东州局的时候,民警有句口头禅,说我们南东“从优待警一句话、从严治警一本书”,当时我还以为,这是有不良用心的人诋毁水云天局长,现在才发现任何事情都不会空穴来风。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进会客室一坐下,我就羡慕朱大常说,你们派出所简直是武装到牙齿,这一到假期,老婆孩子都可以搬进来,吃公家的、住公家的,孩子还有专人照顾,好不好意思哦。
“一般一般。”朱大常可能是因为他爹取的这个名字太埋汰,所以整个人就没了对外在形象的要求,整个人吃得肥头大耳的,头发落得只剩下稀疏几根。他不仅不骄傲,还满是抱怨地对我说,湘湖省其他县市搞得更好,孩子暑假都低费入托,鼓励参加各种训练营,只有新光县财政穷,做得差强人意……
我真想掐死这个死胖子。
“你还别说,这还真有用。”朱大常继续跟我凡尔赛,说以前的派出所,只负责吃饭,洗澡的地方也没有,睡觉就在值班室,吃苦第一,享受为零,所以留不住人、更留不住心,派出所的民警值完班就想往家里跑,个个都在上面找人打招呼,千方百计要调回县城里去,队伍极其不稳定。但是后来他们省里开展了这个“暖警工程”,让民警吃在所里、睡在所里、住在所里,家属孩子来呆几天都行,还真解决了这个问题。
“现在大家都不回家,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朱大常说,民警和辅警都留在所里面,工作一起做,有事一起办,老百姓有事求助,第一时间就有人解决,不仅投诉举报没有了,警察的地位和形象都高很多。
“关键是留得住心。”朱大常虽然看上去外表不怎么样,但是说到队伍管理却头头是道。他说,民警的心留在派出所,就会努力去工作,下乡下得勤、解决问题认真,对镇里面的所有问题,每一个人都做烂熟于心,谁家和谁家有纠纷、谁和谁有矛盾都记得清清楚楚,民警和辅警都是一把好手,所以反而很少用得上他这个派出所长,现在都要成摆设了。
“莫扯那些,兔子坳这个事情你们就没做到位。”听着朱大常说从优待警带来的各种好处,我心里酸溜溜的,对比起杨东东说的,他要协调几个公立学校入学资格,喝酒喝到肠子痛,我就觉得不舒服。于是就转移话题,说你们既然做得这样好,那兔子坳的案子就不应该发生啊,特别是后期白木村袭击树林村的时候,那可是火器都拿出来了的。
讲道理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用事实说话,打洛镇再怎么吹,他们对农村地区的治安管理,还是存在盲区。所以我就要先说这个事,占据谈判的上风。
“元所长,天地良心啊。”朱大常其实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见我突然转移话题指责他,就晓得我还有下一步所图,连忙就辩解说,其实这个事情做得不对的,还是树林村。
“我们这边种的柚子苗被拔,经过工作后群众屁都不放一个吧。”朱大常激动地说,他们的白木村遭受经济损失,也没有找我们的麻烦啊,反倒是我们树林村一再挑衅,不仅拔苗,还在那里葬了一座坟,嫂子可以忍,叔叔不能忍啊。
“如果不是你们没有管好自己的人,哪里会有后来的事情?”我发现,基层的派出所所长就没有一个简单的主,所以别看朱大常肥头大耳、脑门没有几根头发,可是心思缜密得很,反击我起来简直是滴水不漏,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了我们树林村的村民。
“你大爷的,拔坟泼粪丧尽天良,你们还有道理了。”我对朱大常说,挖坟泼粪、开枪杀人、牵牛抢马,你们白木村的人胆子大啊,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自己不好好反省,还把矛盾丢过来,合适吗?
这个时候,我们两个就跟两个妇女一样,对一个根本就没有结果的问题进行争论。
“好了,好了,不要扯了。”争了小一会,朱大常说你元局长过来不就是要解决问题的嘛,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终究是跟聪明人打招呼,大家都不用这么累,直接说方法吧。
“分割问题,区分明暗;搁置争议,共同开发。”我盯着朱大常说,你给你们镇的书记说一下,我们雪冻镇的意思就是先把能确权的林地全部抠出来,有争议的二一添作五开发了,要是不同意合搞,那就拈阄,抓到哪里就是哪里。
“这么简单,能行吗?”朱大常被我简单到粗暴的方案吓傻了。他说,方法倒是很直接,但是如果这样就可行的话,这个问题还要摆这么多年?村民们不同意咋办?
“不同意的打死,牢里面的全枪毙。”这回,回答朱大常的不是我,而是夜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