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盾裂开的那道缝，像被烧红的刀子划过空气，瞬间蔓延出蛛网般的纹路。
云逸尘瞳孔一缩，没等第二波黑气撞上来，整个人已经横剑扑出。他不再守，也不再试图稳住阵型，而是直接把“逆浪斩”最后一丝余劲拧成一股螺旋力道，朝着左侧怪物最密集处狠狠劈下。
剑锋入骨的声音咔嚓作响，三具怪物当场炸开，碎甲和黑烟四散飞溅。可它们倒下的姿势都一样——手还指着三人，眼窝里的蓝火直到熄灭前都没灭。
“走！”他吼了一声，反手拽住苏清绾的手腕就往后撤。
苏清绾踉跄了一下，脸色发白。刚才那一记月华灌剑，几乎抽空了她体内大半灵力，现在连站稳都要靠咬唇撑着。但她没吭声，只是死死攥住云逸尘的手，任他拖着自己往前冲。
慕容雪比他们更快一步，人在半空中就已经甩出了最后三枚毒镖。叮、叮、叮，三声脆响，精准钉进三只正从高处跃下的怪物眼窝。蓝火猛地一颤，随即剧烈摇晃，那几具尸体在空中抽搐两下，直挺挺砸在地上。
“别回头，这玩意儿撑不了多久。”她落地时脚尖一点，顺势滚进两人中间，一边跑一边从腰间摸出个青瓷小瓶，倒也不急着用，只是握在掌心来回搓热。
身后祭坛方向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机器被重新启动。地面开始轻微震颤，裂缝里爬出来的怪物越来越多，有的只剩半边身子，有的手臂直接是锈迹斑斑的铁钩，但全都以一种诡异的协调性朝这边围拢。
“我说……你们家祖宗到底是埋兵器还是养丧尸？”慕容雪喘了口气，语气依旧带刺，“这么多‘亲戚’出来迎客，要不要我跪下磕一个？”
“你要是敢停下耍贫嘴，我就把你塞进第一个坑里当诱饵。”云逸尘头也不回，脚下速度不减。
百步距离说远不远，可在一群不死怪物的包围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眼看山洞入口就在前方，一块突出的岩壁下裂开的缝隙勉强能容人进出，云逸尘却突然一脚踹断旁边插在地上的断剑，抬手将它甩向后方。
“轰！”
剑身刚落地，就被他灌入一丝九曜真经残劲，瞬间引爆。地面应声裂开一道半丈长的口子，几只追得最近的怪物来不及反应，直接掉进深沟，剩下的也被迫绕行。
“快进去！”他一把将苏清绾推进洞口，自己紧随其后，慕容雪最后一个闪身进来，几乎是贴着她的背撞上了岩壁。
洞内空间不大，勉强够三人并排靠坐，地上积着薄薄一层灰，角落还有几根断裂的骨刺，不知是谁留下的遗骸。但至少，这里是实打实的遮蔽所。
慕容雪二话不说，掀开瓷瓶盖子，把剩下那点迷魂瘴粉全撒在洞口。灰绿色的雾气顺着山风扩散出去，在洞外形成一层稀薄屏障。紧接着，她又掏出一小撮干枯的藤屑，混着唾液抹在指尖，在石壁上画了个简易引毒符。
“这只能骗它们一时。”她擦了擦手，“等风向一变，这点味儿连耗子都熏不晕。”
苏清绾靠在墙边，呼吸急促，肩头那道被黑气扫过的伤已经开始渗血，衣料都被染红了一片。她想动，手指刚抬起就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完成结印的动作。
云逸尘立刻察觉到了。他蹲下来，一手扶住她肩膀，另一手按在自己丹田位置，缓缓调动九曜真经的温润之力，顺着经脉送入她体内。
苏清绾身体微微一震，眉头皱得更紧。那股暖流确实压制住了内里的寒意，可也像针一样扎在伤口周围，疼得她牙关轻颤。
“忍着点。”云逸尘低声说，“你现在经脉虚浮，不能硬撑。”
“我知道……”她声音很轻，几乎被外面的脚步声盖过去，“我只是……不想拖后腿。”
“你要是死了才是最大的拖累。”慕容雪冷冷插了一句，目光却一直盯着洞外。
那些怪物果然没有离开。它们分散在四周，有的蹲在岩石上，有的趴在洞顶边缘，眼中的蓝火忽明忽暗，像是在等待什么信号。偶尔有几只试探性地靠近毒雾，脚步一滞，又缓缓退回去。
但没人敢放松。
云逸尘一边输真气，一边留意着自己的状态。识海深处那股来自祭坛的信息乱流还没完全消散，时不时会冒出几个破碎音节，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念经。他用力掐了下虎口，逼自己清醒。
“你怎么样？”苏清绾察觉到他动作不对劲。
“没事。”他说，“就是耳朵里还在响。”
“你那是差点被洗脑。”慕容雪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我弹那一缕黑烟，你现在估计已经在给自己刻族谱了。”
云逸尘没反驳。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沉默了几息，他忽然问：“你刚才撒粉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它们怕什么？”
“怕？它们哪来的‘怕’。”慕容雪冷笑，“这些玩意儿根本没脑子，行动一致得跟操线木偶似的。唯一的规律……是只要谁带头发出尖啸，其他就会跟着动手。”
“那就是有指挥者。”云逸尘眼神一沉。
“废话，不然你以为谁在背后拉铃铛？”慕容雪瞥他一眼，“问题是，指挥的人在哪？是不是也在等着我们死？”
苏清绾闭着眼，忽然开口：“刚才……祭坛画面里那个藏竹简的人……会不会就是……”
话没说完，她猛地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线。
“别说了。”云逸尘立刻打断，“你现在需要静养，不是推理。”
“可如果我们猜错了呢？”她睁开眼，目光认真，“如果真正的沧浪诀从来就不是被毁掉，而是……被人故意换成了‘逆脉篇’？那我们现在面对的，可能不只是怪物。”
洞内一时安静下来。
外面风声呜咽，夹杂着怪物甲片摩擦的咔嗒声，一圈圈围着山洞打转。
云逸尘看着她苍白的脸，终于点头：“所以更要活着出去。真相再烂，也得有人掀盖子。”
他收回手，确认她体内的紊乱气息暂时稳住后，才从怀里摸出两粒固元丹，递给慕容雪一颗。
“谢了。”她接过，看也不看就扔进嘴里，嚼了两下，“味道跟驴粪球似的，你还真舍得给？”
“最后一颗了。”云逸尘把另一颗吞下，感觉一股微弱的热流在四肢游走，总算缓解了些许疲惫。
慕容雪靠着石壁，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你不后悔吗？为了一个破洞、一个快断气的女人，把自己搭进去？”
“她没断气。”云逸尘抬头，语气平静，“而且我不是为了谁搭进去，是我自己选的路。”
慕容雪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三人背靠岩壁，各自调息，谁都没有闭眼。时间一点点过去，洞外的怪物依旧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多，层层叠叠围成一圈，远远望去，像是一群守夜的幽灵。
忽然，云逸尘注意到一件事。
“等等……”他猛地睁眼，“它们为什么不进来？”
慕容雪立刻警觉：“你说什么？”
“洞口只有毒雾，结界也没完全封死，以它们的数量，完全可以强攻。”云逸尘盯着外面，“可它们一直在等，像是……受命不得入内。”
苏清绾虚弱地抬头：“也许……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是它们不能碰的？”
“或者……”慕容雪冷笑，“是我们进来了，它们的任务才算真正开始。”
话音刚落，远处一只蹲在高岩上的怪物缓缓抬起了头。
它的动作和其他不同，慢，但带着某种仪式感。接着，它抬起右手，掌心朝天，五指张开，仿佛在回应某个看不见的召唤。
紧接着，周围的怪物齐刷刷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云逸尘霍然起身，剑已握在手中。
苏清绾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按住。
“别动。”他盯着外面那一片幽蓝的眼睛，“它们变了。”
慕容雪慢慢抽出短刃，贴在掌心，低声骂了一句：“看来今晚谁都别想睡安稳觉了。”
洞外，风忽然停了。
所有怪物的手臂同时下压，掌心黑气凝聚，如同即将释放的箭雨。
云逸尘横剑于前，护在两人身前。
第一道黑气划破空气，直奔洞口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