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那一掌拍下，胸口如遭雷击，整个人踉跄后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鲜血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砸出一朵朵暗红的花。他想站稳，可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下去。
苏清绾冲上前扶住他，指尖刚触到他的脉门，便觉一股乱流在经络里横冲直撞，像是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来回穿刺。她咬牙，掌心贴上他后背，灵力缓缓送入，试图稳住那即将溃散的气息。
“别……浪费力气。”云逸尘声音沙哑，却仍抬手推开她半寸，“还没完。”
话音未落，那层光幕猛地一震，原本裂开的缝隙非但没有扩大，反而开始愈合，如同伤口被无形的手强行缝上。更可怕的是，结界边缘渗出的红雾越来越浓，几具被红丝操控的弟子尸体摇摇晃晃地爬起，眼眶中蠕动着血线，一步步朝众人逼近。
楚寒长剑出鞘，剑光一闪，两具尸体头颅落地，可断颈处竟又钻出新的红丝，连着脑袋重新接了回去，动作僵硬地继续扑来。
“杀不死？”他皱眉，一脚踹飞最近的一具，反手一剑劈向结界，“这玩意儿到底是个阵法还是个活物？”
“都不是。”慕容雪突然开口，目光死死盯着结界底部那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缝，“它病了。”
众人一愣。
她冷笑一声：“刚才我的蛊虫不是被烧死的，是被‘腐’死的。那底下早就不干净了，被人用邪法补过，撑到现在，全靠一口气吊着——这种结界，最怕的不是强攻，是‘毒’。”
林玄风站在不远处，一直沉默地看着，这时忽然轻笑出声：“说得倒是有趣。可你拿什么毒？你的小虫子连碰都碰不得，还妄想啃穿这上古封印？”
慕容雪瞥他一眼，慢悠悠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盒，掀开盖子，里面蜷着一条通体漆黑、泛着紫纹的小虫，形如蚕，却生着一对极细的前爪，正微微颤动。
“噬腐蛊母。”她淡淡道，“养了三年，喂了七种古毒，连我自己都不敢多看它三眼。你说它碰不得？那是因为你没让它‘饿’。”
她说着，舌尖一咬，喷出一口精血落在蛊母身上。那虫子骤然舒展身躯，紫纹亮起，竟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嘶鸣，仿佛嗅到了什么美味。
“你要干什么？”苏清绾皱眉。
“给它找点活干。”慕容雪眼神一冷，手指一弹，蛊母如离弦之箭，贴着地面疾驰而去，直奔结界底部那道腐痕。
就在蛊母即将接触结界的刹那，空气中忽有一股阴气掠过，像是有人悄悄吹了口气。那蛊母身形一顿，竟微微偏移了方向。
楚寒眼角一跳，猛地扭头看向林玄风：“你动手了？”
林玄风摊手：“我站在这儿，动都没动。”
“动的是你的气。”楚寒冷笑，“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瞒过谁？”
他话音未落，人已纵身而起，剑锋直指林玄风面门：“你巴不得这结界彻底崩了，好让后面那东西出来？我告诉你，今天谁想搞事，先问过我这把剑！”
林玄风终于动了，袖中滑出一柄短刃，格开剑势，两人瞬间交手数招，刀光剑影间，逼得其他人都不得不后退。
趁着这空档，慕容雪双手飞快结印，一道淡青色的灵线从她眉心射出，缠上蛊母尾端。那虫子得了指引，猛然调转方向，一头扎进结界底部的裂缝中。
“成了！”她低喝。
下一瞬，结界表面骤然浮现蛛网般的裂纹，光芒明灭不定，像是随时会炸开。红雾翻涌得更加剧烈，几根悬浮石柱开始松动，轰然砸落。
“快挡住！”苏清绾一把将云逸尘拉到身后，双手迅速结印，一层薄如蝉翼的灵光在众人头顶展开，堪堪挡下一块坠石。
云逸尘靠着石柱喘息，右手颤抖着握住剑柄，剑尖插入地面，以剑撑身，硬是站了起来。他盯着那不断扩大的裂纹，低声道：“等它再开一点……我们就冲。”
“你还想冲？”苏清绾急道，“你连站都站不稳！”
“我不冲，谁冲？”他扯了扯嘴角，“门后的，说不定就是我家当年的真相。”
话音未落，结界中央突然“咔”地一声，裂开一个三尺见方的破洞，腐光尽散，一股陈旧的气息从中涌出，带着尘土与铁锈的味道。
“开了！”楚寒一剑逼退林玄风，转身大喊，“走！”
他率先跃起，挥剑扫开几根扑来的红丝，护着苏清绾和云逸尘冲向破洞。慕容雪收回灵线，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踉跄两步，险些跌倒，却被楚寒一把拽住胳膊，顺势带了进去。
最后一个是林玄风。
他站在门外，望着那缓缓闭合的破洞，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随即迈步走入。
遗迹前厅昏暗无光，唯有穹顶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幽蓝的冷光，照出满地碎石与断裂的石柱。四周墙壁刻满古老符文，有些已经剥落，露出下面斑驳的砖石。
云逸尘勉强站稳，目光扫过大厅深处。那里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台，台上放着一卷青铜轴，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却仍能看见上面刻着三个字——
“九曜书”。
他心头一震。
还没等他反应，脚下地面忽然传来一阵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小心！”楚寒低喝，剑尖指向大厅尽头。
一道黑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脚步沉稳，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颤。那是个全身披甲的守卫，面容被头盔遮住，手中握着一柄巨斧，斧刃上还沾着暗褐色的痕迹，不知是血还是锈。
它停下脚步，缓缓抬头，头盔下两团幽绿的火光亮起，直勾勾地盯住了众人。
“闯入者……死。”
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听得人头皮发麻。
楚寒握紧剑柄：“我说……这地方连个门卫都这么敬业？”
慕容雪冷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那守卫举起巨斧，斧刃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嗡鸣。
云逸尘深吸一口气，拖着伤体向前一步：“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守卫猛然踏地，身形如炮弹般冲来。
巨斧劈下的一瞬，楚寒横剑格挡，火星四溅，整个人被震得后退数步，虎口崩裂。
苏清绾急忙抛出一枚药丸，云逸尘接住塞入口中，苦涩瞬间弥漫，可气血却稍稍回稳。
慕容雪袖中数道毒蛊齐出，如黑雨般扑向守卫面部。那傀儡动作一顿，绿火闪烁不定，似乎受到了干扰。
“它怕毒！”她大喊，“往眼睛里灌！”
楚寒抓住机会，一跃而起，剑锋直取其双目。
守卫怒吼一声，巨斧横扫，逼得他不得不回防。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云逸尘猛然冲出，左手成掌，拍向守卫胸口。
掌心触及甲胄的刹那，他感受到一股极寒之力反冲而来，五脏六腑仿佛被冰水浸泡。但他咬牙不退，右臂伤口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正好落在守卫胸前一块铭牌上。
那铭牌微微一震，竟浮现出一行小字：
“云氏血脉，可启。”
云逸尘瞳孔一缩。
守卫的动作，也在此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