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乔丹的一句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进了一颗深水炸弹。
“你才是篮球之神。”
这句话通过电视信号、广播电波和报纸头条，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芝加哥联合中心的那场圣诞大战，不仅仅是一场常规赛的胜利，它似乎成了一场加冕礼。
克利夫兰的清晨，雪花还在飘。林枫刚把车停在里奇菲尔德球馆的停车场，就被一群长枪短炮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对于迈克尔的评价你怎么看？”
“林！你认为自己现在已经超越迈克尔了吗？”
“林！四连冠是否已经囊中取物？”
林枫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这帮媒体，昨天还在讨论公牛队复仇的火焰有多旺盛，今天就开始如果不把总冠军奖杯直接寄到克利夫兰就是对篮球的侮辱了。
“怎么看？”林枫随手接过一支递过来的录音笔，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早餐吃了什么，“我觉得迈克尔可能只是不想再被记者问烦了，所以甩个锅给我。你们知道的，当‘神’很累的，不仅要赢球，还得负责拯救地球。”
记者们发出了一阵哄笑。但林枫能感觉到，那种狂热的崇拜并没有因为他的玩笑而减少半分。
走进更衣室，气氛更是有些不对劲。
平常这个时候，凯文·约翰逊应该在和麦克丹尼尔比谁的肌肉线条更好看，萨姆·鲍伊（哦不对，他已经去达拉斯养老了）的位置上现在坐着克里斯·加特林，这头野兽通常在咆哮着唱一些没人听得懂的饶舌。
但今天，大家都很安静。
安静地看报纸。
“‘新的神只已经诞生’……”肖恩·埃利奥特念着《体育画报》的标题，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刚中了彩票，“嘿，老大，这上面说你的统治力已经让联盟其他球队感到绝望。他们建议联盟直接把奖杯发给我们，剩下的赛季改成争夺第二名的友谊赛。”
“是吗？”林枫把背包扔进柜子里，发出哐当一声响，“那他们有没有说，如果我们今晚输给奥兰多魔术，这个‘神’会不会被打回原形变成‘神经病’？”
更衣室里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不在意的笑声。
“别逗了老大，”加特林把脚翘在板凳上，一脸的不以为然，“魔术队？那群孩子？尼克·安德森？我还以为他是打棒球的。那个叫斯科特·斯凯尔斯的白人控卫，我感觉我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来。”
“就是，”就连一向稳重的迪瓦茨也一边系鞋带一边附和，“我们刚在芝加哥干掉了最强的公牛。现在的联盟，说实话，有点无聊了。”
林枫皱了皱眉。
飘了。
这帮家伙，彻底飘了。
这就是所谓的“冠军后遗症”，或者说是“封神后遗症”。当全世界都在吹捧你的时候，你很难不觉得自己真的会飞。
乔治·卡尔走了进来。他手里没有拿战术板，而是拿着一叠剪报。他没有说话，只是把那些写着“无敌”、“王朝”、“不可战胜”的报纸，一张一张，慢条斯理地贴在了更衣室的战术墙上。
“看看这些，”卡尔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多漂亮的词藻。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的屁股这么香，值得他们这么用力地舔。”
球员们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既然媒体都帮我们把总冠军领了，”卡尔拍了拍手，“那今晚大家就上去散散步吧。反正对手看到我们就会自动投降的，对吧？”
没人敢接话。但林枫看得出来，大家心里的那根弦，并没有因为卡尔的嘲讽而紧绷起来。那种深入骨髓的傲慢，不是两句话就能消除的。
晚上七点，比赛开始。
奥兰多魔术队，一支年轻得过分的球队。他们没有超级巨星，没有辉煌的历史，有的只是一群渴望在卫冕冠军头上扬名立万的年轻人。
跳球。
加特林甚至懒得全力起跳，球被魔术队的中锋格雷格·凯特拨到了尼克·安德森手里。
骑士队的退防稀稀拉拉。
尼克·安德森，这个被低估的锋卫摇摆人，像是一头看到了猎物的猎豹，持球全速推进。负责防守他的肖恩·埃利奥特还在和场边的球迷挥手致意，等他回过头时，安德森已经像一阵风一样从他身边掠过。
“轰！”
一记势大力沉的单手劈扣！
里奇菲尔德球馆的欢呼声还没响起来就卡在了喉咙里。
0:2。
“没事没事，让他一个。”埃利奥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捡起球发给林枫。
林枫运球过半场。他明显感觉到队友的跑位很懒散。本来应该挂住人的掩护，只是象征性地蹭了一下；本来应该全速切入的空档，变成慢跑。
既然大家不想跑，林枫索性把球传给了低位的迪瓦茨。
迪瓦茨接球，面对魔术队的蓝领内线，他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一个随意的背转身勾手——
“啪！”
球直接被协防过来的魔术队大前锋杰夫·特纳给扇飞了！
魔术队反击！
又是尼克·安德森！他在三分线外接球，面对扑过来补防的林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干拔出手。
篮球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
“唰！”
0:5。
开场一分钟，骑士队被打了一个5:0。
“嘿！醒醒！”林枫拍了拍手，大声喊道，“这是比赛！”
但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骑士队就像是在梦游。
KJ试图玩一个花哨的背后传球，结果直接传到了魔术队教练席上；
加特林在内线要位时，被瘦弱的对手轻易挤开；
就连一向精准的戴尔·库里，空位三分也投出了一个三不沾。
而魔术队那边，却是越打越兴奋。尼克·安德森简直杀红了眼，他突破、中投、三分，无所不能。第一节打了八分钟，他一个人就砍下了12分！
“嘀——”
乔治·卡尔请求暂停。
此时的比分是15:25。骑士队在主场，面对一支东部鱼腩，竟然落后了10分。
回到替补席，球员们低着头，喝着水，但脸上依然没有太多焦急的神色。
“只是手感不好。”
“下半场认真点就追回来了。”
“他们运气太好了。”
窃窃私语声传入林枫的耳朵。
乔治·卡尔站在战术板前，他没有画战术，甚至没有骂人。他只是转过身，指了指墙上那些他在赛前贴上去的报纸。
“‘不可战胜’？”卡尔念出其中一个标题，然后发出一声嗤笑，“我看你们现在连我都打不过。如果这就是‘神’的球队，那上帝大概是瞎了眼。”
说完，卡尔把目光投向了林枫。
“林，看起来你的球队需要一点帮助。他们好像飘在云端下不来了。”卡尔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你得把他们拽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
林枫放下毛巾，站起身。
他环视了一圈队友。肖恩·埃利奥特还在整理护腕，加特林正盯着拉拉队看，KJ虽然皱着眉，但眼神里更多的是困惑而不是愤怒。
林枫的眼神冷了下来。
那种眼神，不再是平时那个喜欢开玩笑、喜欢请大家吃炸鸡的老大的眼神。那是一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眼神。
“暂停结束！”裁判的哨声响起。
林枫没有说话，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度。
他走向球场，经过埃利奥特身边时，脚步没有停顿，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话飘进了埃利奥特的耳朵。
“肖恩，如果你不想防守，下一场我可以帮你向教练申请去观众席坐着。那里的视野更好。”
埃利奥特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转头看向林枫的背影，那里，正燃烧着一团看不见的火。
比赛继续。
林枫站在弧顶，手里抓着篮球。他没有看篮筐，而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队友。
那眼神仿佛在说：
不想打？
行。
那我来教教你们，什么叫真正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