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的比赛是刺刀见红的肉搏战，那么今晚在印第安纳市场广场球馆上演的，就是一场不讲道理的现代战争。这根本不是那个年代人们熟悉的阵地攻防，而是一场精确制导的导弹轰炸演习。
第一节比赛刚刚过半，克利夫兰骑士队的防线就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这太荒谬了。
林枫站在弧顶，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他看着记分牌上那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比分，甚至有种时空错乱的错觉。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回了三十年后的小球时代，或者是正在跟金州勇士队打那一套死亡五小。
但这确实是1992年的印第安纳步行者。
雷吉·米勒，这个身材瘦削得像根竹竿一样的男人，今晚简直就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幽灵。他不需要持球，不需要花哨的运球，他只需要奔跑。
他在半场区域内疯狂地穿梭，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掩护。瑞克·施密茨那庞大的身躯就像是一堵移动的城墙，米勒每次从那堵墙后面绕出来，都像是变魔术一样凭空出现。
推人、拉拽、隐蔽的小动作，米勒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有一丝头发丝那么细的缝隙，他就能像毒蛇一样吐出致命的信子。
“唰！”
又是一记三分。米勒在底角接球，连调整都没有，那种推射式的投篮姿势怪异却致命。
麦克丹尼尔被施密茨挡得结结实实，只能眼睁睁看着篮球空心入网。
但这还不是最让骑士队绝望的。
真正让乔治·卡尔在场边把战术板捏得咯吱作响的，是那个叫米西维奇的欧洲人。
如果说米勒是传统的无球跑位大师，那米西维奇就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异类。
这个身高2米08的大个子，竟然有着比后卫还要柔和的手感。他不仅能接球投篮，甚至还能在运球中突然干拔！
骑士队的进攻回合刚结束，步行者队迅速发底线球。
马克·杰克逊推进过半场，直接把球甩给了左侧45度角的米西维奇。
负责防守他的是泽维尔·麦克丹尼尔。麦克丹尼尔是个硬汉，他紧紧贴着米西维奇，试图用身体对抗来干扰对方。
但米西维奇太冷静了。他左手运球，一个看似缓慢的体前变向，紧接着突然向后撤了一步。
后撤步三分？
在这个年代？
麦克丹尼尔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操作，他的重心还在前冲，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防守位置。
米西维奇从容起跳，那修长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唰！”
还是空心。
这已经是米西维奇本节的第三个三分球了。
“这……这也行？”
骑士队的替补席上，肖恩·埃利奥特张大了嘴巴，一脸看到外星人的表情，“这哥们是开挂了吧？2米08的大个子玩后撤步三分？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林枫在场上虽然尽力去补防，但他也分身乏术。
他要防守像泥鳅一样的米勒，还要时刻警惕那个拥有大屁股神功的马克·杰克逊背身单打分球。步行者队的进攻空间被拉扯得极其开阔，骑士队那套引以为傲的、能够绞杀公牛和尼克斯的收缩防守体系，在对手那两个历史级的神射手面前被射得千疮百孔。
“砰！”
林枫刚刚挤过戴尔·戴维斯的掩护，就被瑞克·施密茨那堵墙给挡住了去路。等他绕过来的时候，米勒已经在右侧底角出手了。
球在空中旋转的轨迹都显得那么令人绝望。
“唰！”
再次命中。
整个市场广场球馆已经彻底疯了。印第安纳的球迷们平时以冷静着称，但今晚他们简直比纽约那帮暴徒还要狂热。欢呼声几乎要把顶棚掀翻，无数人高举着“miller time”和“Gods hand”（上帝之左）的标语，疯狂地跺着脚，让整个地板都在震动。
第一节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时，比分定格在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上。
40:25。
骑士队单节落后15分。
步行者队单节投进了8记三分球！这不仅创造了他们队史的单节记录，更是直接刷新了NbA历史上的单节三分球命中数新纪录！
而米勒和米西维奇，这对“印第安纳双枪”，两人联手在第一节就砍下了30分！
他们就像是两个穿着球衣的冷酷刽子手，用最优雅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处决着骑士队的防守。每一次三分入网的声音，都像是在给骑士队的棺材板上钉下一颗钉子。
节间休息。
骑士队的替补席上，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球员们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除了疲惫，更多的是一种被打蒙了的茫然。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他们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防守了，手都封到对方脸上了，可那该死的球就是能进。
这种打法太超前了。
在这个普遍还在信奉“离篮筐越近越容易得分”、“防守赢得总冠军”的年代，步行者队今晚的表现简直就是异端。但这个异端却把卫冕冠军打得找不着北。
乔治·卡尔站在战术板前，手里的马克笔悬在半空，半天没有落下去。
画什么？
怎么防？
扩大防守？内线就会被施密茨那个荷兰巨人在篮下凿穿。
收缩防守？那就是给那两把枪送弹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卡尔转过头看向球场另一边。雷吉·米勒正坐在板凳上，兴奋地和队友击掌。他的脸上虽然没有那种嚣张的狂笑，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亢奋，比任何垃圾话都更有杀伤力。
“这帮家伙……”卡尔咬了咬牙，把马克笔狠狠摔在地上，“简直就是疯了。”
林枫坐在板凳末端，头上搭着一条白毛巾。他没有喝水，也没有说话。
透过毛巾的缝隙，他看着对面那个正安静地擦着汗水的米西维奇。
那个欧洲人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他刚才投进的那三个神仙球只是在自家后院训练一样。那种冷血的气质，竟然让林枫感到了一丝熟悉。
林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这种用三分球统治比赛，把对手射得怀疑人生，把对方的主教练逼得在场边跳脚的感觉，以前都是他带给别人的。
而今天，他成了那个被射得怀疑人生的“别人”。
这就是报应吗？林枫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有点意思。”
林枫突然笑出了声，一把扯下头上的毛巾。
旁边的凯文·约翰逊吓了一跳，转头看着他：“老大，你笑什么？我们可是落后15分啊。你不会是被气疯了吧？”
“我在笑，这才是真正的挑战。”林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就像是一把刚刚出鞘的宝剑。
“以前总有人说我是异类，说我这种打法长久不了，说三分球投不死人。现在看来，我不仅不孤独，还有了同类。”
他走到场地中央，看着那些垂头丧气、仿佛已经输掉了总决赛的队友。
“都把头抬起来！”林枫大声喊道，“不就是投篮吗？搞得好像我们不会投一样！”
众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他们有双枪，我们有什么？”林枫指了指板凳席上的戴尔·库里和德拉赞·彼得洛维奇，语气中充满了狂傲，“我们有全联盟最强的板凳匪徒！我们有最好的射手群！我们是克利夫兰骑士，是靠投篮拿了三个冠军的球队！”
“既然他们想玩对攻，想玩三分雨，”林枫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那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看看是他们的枪快，还是我们的炮猛！”
他转过身，看向乔治·卡尔，眼神坚定：“教练，我们要跟他们对爆！把内线撤下来，上射手！”
卡尔愣了一下，随即狠狠地点了点头。老帅的眼中也燃起了一团火。
“好！那就跟他们对爆！”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放手一搏。防不住？那就不防了！
既然你们想比谁的火力更猛，那就来吧！
“戴尔！德拉赞！肖恩！第二节你们上！”林枫大声点名，“给我往死里投！谁要是敢在空位的时候犹豫，我就把他的屁股踢烂！”
“是！”
骑士队的板凳席上爆发出一阵怒吼。
第二节比赛开始的哨声吹响。
林枫带着他的“射手群”走上球场。这套阵容里没有传统的重型中锋，全是能跑能投的火药桶。
他对面的雷吉·米勒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空气中仿佛溅起了火花。
米勒笑了，做了一个投篮的手势，那是挑衅，也是宣战。
林枫也笑了，他伸出三根手指，指了指篮筐，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来吧。
盛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