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经过上次萧鼎直接动手打人之后,丁乃平心里就对硬碰硬打了退堂鼓,只是还有些拉不下脸面。
现在被汪初云这么赤裸裸地点破要害,尤其是牵扯到了他在宫里最大的靠山….贵妃姐姐,那点犹豫立刻就被巨大的恐惧取代了!
是啊!萧鼎那个疯子,是真敢下死手的!
自己这条命金贵着呢,大好前程还在后头!
为了一个孙雾,为了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女贼去跟萧鼎玩命?
他疯了吗?!
孙雾要找死,自己找根绳吊死去!
别拉着别人做垫背!
想到这里,丁乃平狠狠一拍大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汪初云道:
“初云啊,还是你看得明白!”
“你说得对!我以后再也不信孙雾的鬼话了!”
他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使劲挥了挥手:
“从今天起,孙雾那边除了按日子送点吃的喝的,别让他饿死冻死就行!”
“其他的,一概不管!他也别想再见我!“
“至于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女贼凌笃玉……”
丁乃平撇了撇嘴,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谁爱抓谁抓去!关我毛事!
“本官是漠城太尉又不是他潘府的家奴!
“以后都少拿这些破事来烦我!”
汪初云看着丁乃平这副急于划清界限的样子,眼底深处闪过得逞的笑意,但面上依然是那副为主分忧的忠恳模样,躬身道:
“太尉大人英明睿智!”
“如此….方能保自身安稳也不负贵妃娘娘的期许啊。”
丁乃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只觉得心头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看汪初云也越发顺眼起来。
他决定了,以后这府里的幕僚就重用汪初云!
至少这人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偏院廊下,在阳光下闭目养神的孙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彻底放弃,成了一枚孤立的弃子。
他精心策划的报复计划,在起步阶段就已然失去了来自太尉府的最后一点庇护。
老肖没有回自己那不起眼的落脚点,而是七拐八绕,熟门熟路地钻进了城东一家名为“如亿坊”的赌坊。
这赌坊门脸不算最大,但里面人声鼎沸烟雾缭绕,各色人等混杂,是个天然的隐蔽场所。
老肖对门口那两个膀大腰圆的护院微微颔首,便径直穿过嘈杂的前堂来到了后院。
后院与前面的喧闹判若两地,显得有些冷清,角落里堆着些杂物和柴火。
老肖将肩上的柴火随意地靠在墙根,动作自然得像每天都会来送柴的樵夫。
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院中那口废弃的石磨盘旁,随意地用手在磨盘边缘不易察觉的凹陷按了按,又用匕首在上面划了三道方向特定的浅痕。
做完这一切,他蹲在墙角拿出旱烟袋,慢悠悠地装上烟丝,点火,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浑浊的眼睛半眯着,享受这片刻的闲暇。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后院那扇不起眼的小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端着簸箕像是伙计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假装筛捡里面的豆子。
接着又有一个提着水桶的杂役模样汉子走了进来,开始擦拭院里的石凳。
陆陆续续,又有三四个人以各种不起眼的由头,出现在了这小小的后院。
没有人交谈,甚至没有眼神的直接接触。
但一种无形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老肖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烟雾模糊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叩叩。
他用烟杆敲了敲自己的鞋底。
这是行动的指令。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老肖声音低沉如同耳语,却又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目标,将军府,凌笃玉。”
“盯死,确认其独自出府。”
“格杀勿论。”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情绪波动,只有最简洁的命令。
那“伙计”筛豆子的动作没停,但簸箕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
那“杂役”擦拭石凳的速度慢了一丝。
另外几人或低头,或整理衣角,都用自己的方式表示收到!
老肖将旱烟袋在鞋底磕了磕,站起身像完成了一项普通工作一样,背着手从小门走了出去。
他走后,后院的人也迅速无声地散去。
其中两个看起来最为机灵,眼神也最活络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一人从角落杂物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竹篮,里面装着一些木梳和头绳。
另一人则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挑子,两头挂着些零零碎碎的针线,顶针,小剪刀之类的杂货。
两人一前一后,混入了街上的人流之中。
不多时,他们便出现在了将军府所在街巷的两端。
寻了个既能看清府门动静又不至于太引人注意的位置,熟练地摆起了小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