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插进备用导管,金属手指在接口上滑了一下才对准位置。
导管连上世界树根系的瞬间,控制台自动亮起红灯,警报音短促响起。
屏幕上的能量流向突然偏移,原本平稳的零域回路开始加速旋转。我没来得及反应,主结构已经启动自检程序。传送门框架一圈圈展开,蓝光从中心向外扩散。
不对劲。
我立刻切到手动模式,调出实时数据流。空间曲率数值超出安全阈值三倍,引力读数持续攀升。系统提示:检测到外部高密度质量源,坐标无法锁定。
苏晴推门进来时,正看到屏幕上的曲线剧烈波动。
“北侧信号触发了什么?”她站到我旁边,目光扫过参数面板。
“传感阵列误判。”我说,“它把那个信号当成可接入维度坐标,直接激活了传送门协议。”
她没说话,低头打开医疗终端,连接主控系统。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取脑波共振频谱图。这是她最近发现的方法,用生命之泉治愈者的神经反馈反向解析未知频率。
两分钟后,她停下动作。
“信号有规律。”她说,“三段重复信息,编码方式接近量子纠缠态下的非对称加密。”
我盯着她。
“破译出来了。”她抬头,“创世能量超载,维度链断裂预警,禁止同步开启多维接口。”
我转头看向主屏。赵明留下的公式还在后台运行,模拟结果刚出来——当前能量输出已经达到临界点。如果继续推进激活流程,空间塌陷范围会覆盖整个核心区。
这不是故障,是警告。
我伸手准备关闭主程序,指尖刚碰到切断键,又停住。世界树幼苗还连着系统,它的根脉正在轻微震动。这种反应以前只出现在重大事件前。
“让它介入。”我说。
苏晴点头,将终端切换到共鸣模式。我闭上眼,用残存的精神力发起请求:展示风险。
几秒后,幼苗叶片亮起微光。全息影像在空中浮现。
第一幕:一座城市被巨大的漩涡拉向天空,地面撕裂,建筑成片消失。传送门悬浮在高空,像黑洞的入口。
第二幕:多个相似的世界并列出现,每一个都有传送门开启。它们之间出现能量连线,随后连锁崩塌,像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第三幕:我自己站在废墟里,手里拿着设计图。身后的世界树熄灭,枝干干枯断裂。镜头拉近,我的脸没有表情,眼睛是空的。
画面消失了。
苏晴退后半步,呼吸变重。我没有动。那些影像没有声音,但传递的信息很清晰——一旦跨维度通道完全打开,不只是我们这个世界受影响,其他平行存在也会被拖入崩溃。
“必须关掉。”她说。
我看着屏幕上的能量曲线。数值还在上升,虽然缓慢,但没有回落趋势。系统仍在尝试建立连接。
“等等。”我说。
她皱眉:“你听到了吗?刚才那一声?”
我也听见了。在影像消失的瞬间,传送门内部传来低沉的声音。
“别关……我们在等你。”
我重新调出音频记录,放大那段波形。声纹分析结果显示,匹配度98.6%——陈锋。
三年前黑日爆发那天,他最后一个进入裂缝执行封堵任务。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监控最后拍到的画面是他转身按下引爆钮,然后被强光吞没。
不是录音,不是合成。语调、停顿、呼吸节奏都和他本人一致。
苏晴盯着分析报告看了很久。
“可能是陷阱。”她说,“利用记忆中的声音诱导我们维持通道。”
“也可能是真的。”我说。
“那更危险。”她声音压低,“如果那边真有人活着,说明他们已经在另一个维度存活多年。他们的技术、资源、目的都不清楚。贸然对接,等于把整个庇护所暴露在未知威胁下。”
我明白她的意思。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对接,而是为什么这个信号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张虎的机甲刚毁,北侧边界出现异常频率,紧接着传送门就被触发。这些事串在一起,不像巧合。
我重新设置程序,将传送门转入低功耗待命状态。能量输出降到最低,结构保持稳定但不扩张。切断键没有按下,也没有取消锁定。
“先监测。”我说,“记录所有 ining 数据流,不做回应。”
苏晴看了我一眼,没再劝。她保存了破译内容,关闭终端。
“我会检查脑波负荷。”她说,“刚才解析信号的时候,神经反馈有点异常。可能是长期接触零域能量导致的累积影响。”
她转身离开,脚步很稳。门关上前,她顿了一下。
“如果你听到更多声音,”她说,“记得分辨真假。死人不会说话,除非……他们根本没死。”
门合上。
大厅只剩我和控制台。警报灯由红转黄,缓慢闪烁。世界树幼苗的光芒暗了下来,叶片微微卷曲,像是耗尽了力气。
我靠在椅背上,胸口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金属化的左臂已经蔓延到肩膀,皮肤下面有种拉扯感,好像有东西在生长。
音频记录还在循环播放那句话。
我把它放慢,逐帧分析。背景里有一丝极微弱的杂音,像是风,又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频率很低,接近地壳震动的区间。
我把这段杂音单独提取出来,导入地形数据库比对。十分钟后,匹配结果跳出——和三年前黑日裂缝开启时的地磁扰动曲线高度相似。
同一个地点。
我调出城市地下结构图,在深层岩层中标记出那个坐标。距离我们这里直线距离十七公里,正下方八千米处。
那里本该是实心岩层,没有任何空洞或构造活动迹象。
但现在,传送门的能量波动正以特定频率向那个方向渗透。每次脉冲过去,返回的反射波都会多出一点扭曲。
就像有人在下面接收信号。
我打开通讯频道,接通地下勘探队的备用线路。没人回应。正常情况下,至少会有自动应答信号。
我又试了一次。
还是沉默。
我把低功耗模式的时间限制设为两小时,然后起身走向设备柜。还有一根备用导管,材料是复合结晶粉末,能临时搭建深地传感网。如果那个位置真有异常,我需要更直接的数据。
刚拿起工具包,控制台突然发出一声短鸣。
屏幕亮起新的提示:ining audio stream active.
我走回去。
声音传了出来。
还是那个男声。
“林川。”
这次叫了我的名字。
我站在操作台前,手指放在记录键上。
“你还记得实验室的最后一课吗?”他说,“你说,建筑师的责任不是创造奇迹,是确保每个人都能安全回家。”
我的手停在半空。
这句话,只有陈锋说过。在我们最后一次联合演练结束时,他对我说的。
屏幕上的能量曲线开始缓慢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