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出广场后,我回到主控大厅。地面的金属板还留着刚才人员移动时踩出的划痕,空气中有一丝冷却后的电路气味。苏晴站在终端前,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生态舱模型的最新数据。
她抬头看我进来,“会议系统准备好了。”
我没有马上回应。走到世界树根系接口旁,手掌贴上去。能量流动平稳,没有异常波动。上一次使用零域是在引爆灰点武器时,精神力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但已经不影响基础感知。
“投影通道测试了三次,信号稳定。”她说,“外星议会代表会在十分钟后接入。”
我点头。所谓的“外星议会”是三天前首次出现的通讯信号,频率与世界树共鸣段重合。他们传递的信息很清晰:希望开启跨维度对话,建立交流机制。
听起来合理。也太合理了。
我让工程组把维度棱镜的设计图提前载入零域模板。这东西原本是用来校准空间坐标的,能分离真实结构和虚像干扰。现在还没实体化,只存在脑海里,随时可以调用。
八分钟后,大厅中央的全息平台亮起。三道人形轮廓浮现出来,身高接近两米五,身穿带有光纹的长袍,面部模糊,声音通过低频震动直接传入耳膜。
“林川,零域守护者。”其中一个开口,“我们代表七维以上文明联合体,前来确认你们的世界是否具备对话资格。”
苏晴的手指在监测仪上快速点动。她的视线没离开屏幕。
“检测到神经信号同步率百分之九十八。”她低声说,“所有个体脑波波形完全一致,没有独立反应延迟。”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活物不可能有这么整齐的生物节律。
“感谢各位的到来。”我说,语气平缓,“我们愿意接受验证流程。”
投影微微晃动,像是在点头。“你们的世界树幼苗已达到三级觉醒标准,零域能力展现出可拓展性。我们可以提供技术共享方案,帮助你们完成星际迁移。”
苏晴看了我一眼。她把监测结果投到侧屏,用红框标出几段异常波峰——那些不是意识活动,是程序循环指令的残留痕迹。
我没有动。零域感知慢慢展开,扫描整个空间的频率畸变点。果然,在投影背后三十度角的位置,有一个微弱的空间褶皱,像是空气被折叠了一层。
“要建立信任,”我说,“需要双方都展示诚意。”
话音落下,我启动零域,将维度棱镜的设计图从记忆中提取。图纸一层层展开,材料参数、结构节点、能量导流路径全部确认无误。这个过程消耗不小,太阳穴开始发紧。
棱镜成型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玻璃凝结的声音。它悬浮在会议平台中央,六边形截面缓缓旋转,表面泛起水波一样的反光。
投影中的代表动作顿了一下。
“这是不必要的防御措施。”他说,“我们并无敌意。”
我没回答。棱镜转到第三圈时,光线突然扭曲,一道暗影从虚空中被折射出来。
那是一台机械装置,嵌在空间夹层里,表面布满符文刻痕,正不断向外发射量子信号。它的形状像一颗闭合的种子,中间有脉冲灯规律闪烁,与投影的发声节奏完全吻合。
大厅里有人倒吸一口气。
“那是灰点的远程操控终端。”苏晴盯着数据流,“信号源来自地下四百米,坐标指向旧研究所核心区。”
投影还在说话:“我们理解你们的警惕,但这不会促进合作。”
“你说‘我们’。”我看着他,“可你只有一个信号源。”
他没有停顿。“集体意识不需要多个载体。”
“那你告诉我,”我往前一步,“第一次见到变异者时,他们身上的藤蔓是什么颜色?”
对方沉默了一秒。
这一秒足够了。
真正的接触发生在更早之前。小雨和其他变异者的共生状态已经改变了生物信号特征,任何了解情况的人都知道答案。而这个投影,连最基本的现场认知都没有。
“启动反制协议。”我对苏晴说。
她立刻按下终端上的锁定键。同时,我调动剩余的精神力,将防护罩设计图推入零域。一圈半透明的屏障升起,将投影区域隔离。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台隐藏的装置开始加速运转。投影变得不稳定,声音拉长变形,像卡带的录音。
“警告:检测到外部干预。启动创世通道解锁程序。”
我听懂了他们的目的。这不是谈判,是诱导。他们想让我主动打开零域的核心权限,借“合作”之名,把世界树的能量导向外部维度。
不行。
我转身面向世界树根系接口,双手按上去。能量顺着掌心流入,我能感觉到幼苗的回应——它也在警觉。
“别让他们继续干扰。”我说。
绿色光波从根部扩散开来,沿着地面蔓延。当它接触到棱镜折射出的空间褶皱时,突然向上弯曲,形成一道弧形声波。
那不是普通的震动。频率精准匹配灰点装置的共振点。
装置开始抖动。表面的符文一道道熄灭。脉冲灯闪烁加快,然后猛地一暗。
投影彻底崩解。
大厅安静下来。
防护罩降下。棱镜停止旋转,慢慢沉到地面,变成一块普通的晶体。
苏晴走过来,手里拿着最新的扫描报告。“信号断了。地下四百米的设备已经损毁,没有残留能量反馈。”
我松开手,靠在墙边。精神力又掉了一截,眼前有些发黑。
“刚才那个声波……”她问,“是世界树自己发动的?”
我点头。“我没有控制它。是它识别到了威胁来源,主动反击。”
她低头记录,笔尖顿了一下。“这意味着它已经有自主判断能力了。”
我看向大厅中央。地面上还留着能量消散后的痕迹,几道细线般的光纹在地板上蜿蜒,像是某种连接路径的残影。它们持续了几秒,然后慢慢隐去。
这些线,不是随机的。
我蹲下身,用手大致比对方向。其中一条指向北偏东十五度,正好穿过净水中心的位置。另一条延伸向东南,落在农业共生塔的坐标附近。第三条则直指南岭气象站。
和星际移民方案里的中转站位置完全一致。
“它们不是消失了。”我说,“是留下了通道标记。”
苏晴没听懂。
我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调出银河系投影模型。三个红点依然悬在那里,静静旋转。
世界树在告诉我们,有些连接一直存在。只是我们以前看不见。
这时,终端突然响起提示音。
新的信号接入。
不是来自地下,也不是从外部空间传来。它就在系统内部,像是某个预设程序被激活了。
全息屏闪了一下,浮现出一段文字:
【维度会议邀请函已送达】
【发起方:真实议会】
【参会身份验证方式:携带世界树共生印记者可进入】
【会议开启时间:倒计时 71:59:48】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本次会议不接受代理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