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咋办?”冬梅憨憨地问,“总不能指望它们自己变粉吧?”
“自己变粉……”林芷咀嚼着这句话,目光落在石臼上,若有所思。
“姑娘,要不……俺试试别的法子?”
冬梅忽然开口,拿起一块三七根掂了掂,
“这玩意儿硬得像石头,光靠砸,太费劲了。我记得以前在老家,要把晒干的豆子弄碎,都是先用石碾压扁了,再上磨盘磨粉,又快又省力!”
“石碾?磨盘?”墨竹眨眨眼,“那不是磨粮食的吗?”
“道理都差不多吧,”冬梅来了精神,
“我琢磨着,咱能不能把这大块头的野三七,先用个啥东西给它压扁了、弄碎了,再捣粉?这样捣起来肯定省劲儿!”
“对啊!”锦书眼睛一亮,“就像砸核桃,先敲开壳,再取仁儿磨粉就容易多了!”
林芷眼中也闪过赞许的光芒:“冬梅这想法好。”
她立刻走到桌边,拿起笔墨,
“锦书姐,你去找城西周记铁匠铺的老周头,问问他能不能给咱们打两口特制的碾槽和碾盘!咱们用来碾药材!”
“行!我这就去!”锦书风风火火地跑了。
“墨竹!”林芷又喊。
“在呢姑娘!”
“你去库房,把咱们之前晒透了的、最硬的那批三七根都挑出来!”
“哎!”墨竹赶紧去办。
“冬梅,”林芷看着冬梅,“你力气大,手也巧。等新碾槽来了,怎么用,怎么省力,怎么不伤药性,就靠你摸索了!”
冬梅被委以重任,脸上满是干劲:“姑娘放心!我保管给它弄明白!”
两天后,两口沉重的特制碾槽和碾盘被送到了芷兰堂后院。
冬梅立刻上手试验。
她把几块晒得邦硬的野三七块丢进深槽,推动沉重的碾盘。
“轰隆……轰隆……”碾盘滚过,棱纹深深地压进三七块里,几下功夫,坚硬的根块就被碾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粒!
“成了!”冬梅惊喜地抓起一把碎粒,“你们看,比直接捣省劲多了!”
墨竹拿起几粒碎粒放进小石臼里捣,果然轻松许多,没几下就成了细粉!
“真的哎,省力多了,冬梅姐你真行!”
锦书围着碾槽转了两圈,又算了笔账,脸上笑开了花:
“这碾槽碾盘虽然花了点钱,但省下的人工、提高的工效,冬梅,你这脑子真灵光!”
冬梅被夸得不好意思:“我就是瞎琢磨……”
捣药的效率大大提升,冬梅和墨竹终于不用再跟野三七块死磕,累得手腕红肿了。
后院“轰隆隆”的碾磨声替代了部分沉闷的捣药声,新鲜的三七粉源源不断地供应上来。
这天傍晚,济世堂的秦掌柜亲自来送货钱,看着后院那崭新的碾槽和忙碌的冬梅墨竹,忍不住赞叹:
“林大夫,您这芷兰堂,真是处处透着巧思!连碾药材的器物都与众不同!”
锦书得意地笑道:“秦掌柜过奖了,这都是被逼出来的法子。
对了,您上次提的‘护苗灵’代销,第一批五十瓶已经准备好了,您点点?”
“好!好!”秦掌柜连连点头,“不少药农都等着呢,林大夫这药,真是帮了大忙了!”他付清了货款,临走前又想起什么,
“哦,还有一事。城里李员外家老夫人,听闻贵堂的‘芷兰八珍粥’养胃极好,想订每日三份,差人送到府上。不知贵堂可方便?”
“送粥?”锦书一愣,看向林芷。
林芷点点头:“可以。锦书姐,你安排一下,让墨竹每日清晨熬好温着,准时送去。价钱按堂食的双倍算。”
“明白了。”锦书应下。
翌日
墨竹天不亮就起来了,守着炉灶,按冬梅教的火候,把粥熬得浓稠软糯,药香米香交融得恰到好处。
锦书特意买了个带厚棉套的食盒,确保送到李府时还是温热的。
“墨竹,今日的粥好了没?李府的车夫都在门口等着了!”锦书一边整理前堂药材,一边催问。
“好啦好啦!”
墨竹小心翼翼地把滚烫的粥罐装进食盒,盖好盖子,又仔细检查一遍,“保证一滴不洒!”
她拎起食盒,小跑着送出门,交给候着的车夫,“辛苦大哥!路上慢点!”
起初几天,一切顺利。李府的老夫人用了粥,据说胃口好了不少。
锦书盘算着,就这一项送粥,一个月下来也能多赚好几两银子,顶得上好些罐药膏的利润了。
可这天早上,墨竹刚送走粥没多久,李府的那个车夫王大哥又急匆匆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手里还拎着那个食盒。
“锦书姑娘!”王大哥把食盒往柜台上一放,苦着脸,
“今日这粥……老夫人尝了一口,就……就吐出来了!说味道不对,一股子怪味!管家让我送回来,问问怎么回事?”
“怪味?”锦书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打开食盒盖子。
里面的粥罐还是温的,盖子一开,一股淡淡的、不同于往常的、带着点铁腥气的味道飘了出来。
林芷也闻到了,走过来用干净勺子舀起一点粥细看,又闻了闻:“粥没问题。是食盒里面沾了别的气味。”
她仔细检查食盒内壁,在棉套角落发现了一点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痕迹,用手指捻开,一股铁锈味。
“王大哥,”锦书脸色沉了下来,“这食盒里,昨天是不是装过别的东西?特别是带铁锈味儿的?”
王大哥一愣,随即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昨天……昨天晌午,府里采买让我顺路捎了点新打的铁器回府……可能……可能没擦干净……”
墨竹气得跺脚,“王大哥!这可是给你家老夫人入口的东西,怎么能跟铁器放一块儿呢!
那铁锈味儿都渗进棉套里了,再热的粥放进去,能不串味儿吗?”
王大哥自知理亏,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疏忽了!这……这粥钱……”
“粥钱照付。”林芷开口了,
“王大哥也是无心之失。不过,烦请转告管家,往后这食盒,专盒专用,只装粥,莫沾他物。棉套也要勤洗勤晒。”
“哎!一定一定!多谢林大夫!”王大哥交了钱,拿着食盒赶紧走了。
人一走,锦书就犯了难:“这可怎么办?粥是好的,可食盒被污染了。老夫人那边肯定不高兴。明天这粥还送不送?”
“送!当然送!”墨竹抢着说,“咱又没错!是他们的食盒没弄干净!”
“话是这么说,”锦书皱眉,“可老夫人那边印象坏了,万一……”
“锦书姐,”林芷想了想,“明天你亲自去送一趟。”
“我?”锦书一愣。
“对。带上粥,再带一小罐冬梅新腌的、最爽口的泡椒笋尖。”
林芷眼中带着笑意,“顺便跟管家和老夫人解释清楚缘由。咱们的心意和规矩,都要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