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坦诚道:“天麻碎料按碎料价算,白蒺藜价平。”
“但珍珠母价格远高于石菖蒲。这样替换下来,药钱会比原方预估的贵不少。”
“您看,是先用这个替代方?还是等新货到了再来?”
钱掌柜听林芷分析得头头是道,替代方案似乎也有理有据。
虽然听到“贵不少”时眉头皱紧了,但想想自己日夜不停的耳鸣眩晕,一咬牙:
“罢了!只要能治病,贵点就贵点!先抓药吧!”他显然被病痛折磨得不轻。
“好。”林芷不再多言,提笔在空白纸上重新写了一份完整的替换药方,注明清楚每一味药的替换理由和分量调整。
冬梅接过这张方子,她仔细地抓药、称量,算账时,她清晰地报出每一味药的单价和总价,钱掌柜肉痛地付了钱,拿着药包走了。
送走两位掌柜,诊室里只剩下林芷和冬梅。
冬梅看着空荡荡的天麻斗和石菖蒲斗,还有那消耗了不少的珍珠母,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疲惫和忧虑:
“姑娘,这样下去……太吃力了。锦书姐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林芷走到药柜前,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空了的药斗,坚硬的红木触感冰凉。
她抬头看向门外,巷口空荡荡的,没有骡车的踪影。
“快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她们在路上了。再撑几日。”
她转身,目光落在后院。夕阳的光斜斜照进来,给冬梅略显疲惫的侧脸镀上一层暖金。
“冬梅,”林芷道,“我们去把库房里所有剩下的、能用上的边角料,都仔细清理出来。”
“研磨成粉也好,配成简单的清热茶包也好,一点都不要浪费。
另外,常用的几味基础药,再盘点一下确保足够这几日用度。”
“好。”冬梅应下,脸上的忧虑被一丝坚韧取代。
熬过漫长的五天,第六天晌午刚过,草堂门口终于传来了墨竹那标志性、元气满满的大嗓门:
“回来啦!姑娘!冬梅姐!货到啦!”
林芷和冬梅几乎是同时从诊案和柜台后站起身。
只见墨竹率先蹦跳着冲进铺子,脸蛋红扑扑的,带着旅途的风尘和兴奋的红晕。
她身后,锦书指挥着雇来的两个脚夫,小心地抬着几个扎得严严实实的大麻袋和包袱走了进来。
麻袋鼓鼓囊囊,散发着浓郁的药材香气。
“辛苦!”林芷快步迎上,目光扫过那几个沉甸甸的袋子。
锦书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清亮,透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完成任务的自豪:
“姑娘,幸不辱命。单子上缺的紧要药材,基本都补齐了!”
她拍了拍最上面一个麻袋,“党参、当归、阿胶珠、柏子仁、石菖蒲、天麻、细辛……全都有!成色都按你交代的,挑的最好的!”
冬梅迫不及待地凑上前,解开一个麻袋口,里面新鲜的当归立刻露了出来,浓郁辛香扑鼻。
“太好了!”她长长舒了口气,连日来的紧绷终于放松,“可算盼回来了!”
墨竹已经叽叽喳喳地说开了:“姑娘!四方集可大了!药材堆得跟小山似的!我们是按锦书姐的单子,货比了十几家!”
“那个仁和药栈的李掌柜人真不错,见到你的信,给的价格公道,还帮我们挑货把关呢!锦书姐砍价那叫一个厉害!”
她一脸崇拜地看着锦书。
锦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我一个人,墨竹眼尖,跑前跑后帮了大忙。”
她说着解开另一个包袱,拿出厚厚的账册和一堆单据,“姑娘,这是所有的采购清单、票据和剩下的银钱,出入都记清了,你过目。”
林芷接过账册,没有立刻翻看,目光落在锦书打开的一个小布袋上。
里面是几种她没让采购的药材:一些晒干的酸枣仁、几捆新鲜的野菊花藤、一小包品相极好的龙眼肉干,还有一小罐澄净透明的野蜂蜜。
“这些是?”林芷拿起一颗饱满的酸枣仁。
“哦,这些啊,”墨竹抢着说,“是我们在集上看到特别新鲜,价钱又合适,想着铺子或许用得着,就用省下的零头自己琢磨着买的!”
“酸枣仁安神好,野菊花藤清热,龙眼肉补心,蜂蜜更万能啦!姑娘,你别怪我们乱花钱啊……”
锦书补充道:“价钱很公道,确实是用讲价省下的钱买的,想着或许能配点新东西。”
林芷看着布袋里这几样东西,又看看锦书和墨竹带着期待又有点忐忑的眼神,心中微动。
她捻起一颗酸枣仁,又嗅了嗅野菊花的清香,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
“买得好。”林芷唇角露出一丝清晰的赞许笑意,“这些东西,比金银还好。”
接下来的半天,芷兰后院成了欢乐的海洋。大家齐动手,卸货、分类、过秤。
锦书拿着账册和采购单,指挥着将药材按品相等级分门别类入库。
冬梅手脚麻利地整理晾晒。
墨竹则叽叽喳喳地讲着四方集的见闻。
药柜里那些空了一个角落的斗子,被迅速填满:
上好的党参片泛着温润的光泽,饱满的阿胶珠透着暗红,石菖蒲片散发着独特的辛香……
短缺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铺子都仿佛焕发了生机。
傍晚,药材基本归置妥当。
姐妹几个围坐在后院的小桌旁吃饭。
林芷放下碗筷,拿起那袋锦书墨竹带回来的药材。
“锦书,墨竹,”她看向两人,“你们带回这几样东西,让我想起个方子。”
墨竹立刻放下筷子,眼睛放光:“新方子?姑娘快说!”
锦书也专注地看过来。
“安神助眠的方子,铺子里一直有配。”
林芷缓缓道,“但总有人嫌味道苦涩,或是见效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