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苏晚棠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娇叱,在丝竹悠扬、谈笑风生的盛宴之上,显得格外尖锐而突兀。
霎时间,所有目光——好奇的、疑惑的、不悦的——齐刷刷地聚焦到她身上。
高踞主位的皇帝萧景珩亦微微蹙起了眉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暂代六宫事务的庄妃蔡文和也投来探寻的眼神。
那位正准备从内侍手中接过醒酒汤的老亲王更是愣在原地,手悬在半空,不解地望向这位突然失仪的新晋珍嫔。
苏晚棠心脏狂跳如擂鼓,脑中思绪电转。
她绝不能直言酒汤混合有毒,一来毫无实证,空口无凭;
二来系统是她绝不可暴露的最大秘密;
三来也会立刻惊动那潜伏在暗处的下毒者,令其湮灭证据。
急中生智,她脸上迅速堆起恰到好处的慌乱与歉意,仿佛真是因过度担忧而举止失措。
她快步离席走至御座之前,深深福下身去,声音带着微颤:“陛下恕罪,太后娘娘恕罪,臣妾失仪了!臣妾方才……方才惊见陛下杯中御酒光影之下,似乎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悬浮微粒,怕是……怕是酒质有异,或是器具不清。臣妾深知陛下圣体关乎社稷,心中一时忧急如焚,才……才骤然出声,惊扰圣驾与诸位宗亲大臣,臣妾万死!”
她故意说得语无伦次,将一个关心则乱、惶恐请罪的妃嫔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酒质有异?”皇帝闻言,下意识地端起自己面前的九龙金杯,对着灯光仔细审视,杯中酒液清澈透亮,并无丝毫异样。
他复又看向跪伏在地的苏晚棠,眼神深邃,带着难以捉摸的探究。
他深知苏晚棠的性子,绝非无的放矢、哗众取宠之人,尤其在饮食药性一道,她有着异乎常人的敏锐直觉。
就在这气氛凝滞的片刻,或许是因“惊慌”过度,苏晚棠起身时“一个不慎”,衣袖恰好带倒了旁边内侍手中那碗即将呈给老亲王的、热气腾腾的醒酒汤!
“哎呀!”苏晚棠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
只听“哗啦——”一声脆响,那盛着澄澈汤液的甜白釉瓷碗瞬间脱手跌落,在光可鉴人的汉白玉石地板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汤水泼溅开来,少许溅湿了苏晚棠湖绿色的宫装裙摆,更多的则泼洒在冰凉的石板地上,迅速漫延开一小片湿痕。
“臣妾该死!臣妾手滑了!请陛下、太后娘娘降罪!”苏晚棠立刻再次跪倒,姿态做得十足十的惶恐卑微。
这一意外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目光皆投向那泼洒的汤水与碎裂的瓷片。
庄妃连忙吩咐身旁宫女:“还愣着做什么!快替珍嫔擦拭,将地上收拾干净!”
然而,就在内侍宫女慌忙上前准备清理之际,惊人的一幕陡然发生!
那泼洒在汉白玉石板上的醒酒汤,在接触到石板某些特定区域后,竟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诡异变化!
只见被汤水浸润的石板表面,颜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深,并隐隐泛出一种极其不祥的、幽暗而诡异的蓝黑色光泽!
尤其是在苏晚棠裙摆被溅湿的布料上,那浅色的丝绸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透出同样令人心悸的隐隐蓝黑色!
“那……那是什么东西?!”
“地、地变色了!”离得最近的几位宗室女眷首先发现异常,惊骇地掩口低呼,手指颤抖地指向地面。
众人循声望去,待看清那石板与衣料上诡异的不祥之色时,顿时满座皆惊,哗然之声四起!
汤水泼地竟能令石色改变,衣料染毒!
这分明是只在传奇话本中才听闻过的剧毒显形之兆!
“有毒!汤里有剧毒!”不知是哪位胆小的官员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嘶喊出来!
这一声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场极致的恐慌!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宴席之上顿时乱作一团!
王公大臣、勋贵命妇们纷纷惊恐万状地推开自己面前的醒酒汤碗,如同躲避瘟疫蛇蝎,杯盘碰撞声、惊叫声、桌椅拖动声响成一片!
皇帝猛地从御座上站起身,脸色铁青,眼中风暴骤聚,目光如冰冷的利剑般狠狠射向负责宴席一切饮食安排的尚膳监总管太监及一众内侍:“这——是——怎——么——回——事?!”
苏晚棠跪在冰冷的地上,低着头,无人看见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
心中后怕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
赌对了!竟是赌对了!系统提示的“bUG关联”和太后佛珠长年浸染的奇特药性,竟阴差阳错地与这阴险无比的毒药发生反应,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让其显形!
【系统提示:致命危机暂缓。泼洒的醒酒汤与石板\/衣料残留的特定矿物及佛珠药性成分发生未知化学反应,促使微量鸩毒前体物质显色(呈现蓝黑色)。宿主机智应变,奖励幸运值+5%。】
一场足以令朝堂震荡、宗室倾覆、血流成河的惊天浩劫,就在这最后关头,被苏晚棠以一场精心设计的“意外失手”,惊险万分地阻止于萌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