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被皇帝一声蕴含着雷霆之怒的喝斥,外加两个闻声迅速进来的御前侍卫“恭敬”而强硬地“请”了出去。
临走前,她竟还挣扎着回头,对已然石化的苏晚棠投去一个“姐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保重!关键时刻记得用那三招!”的坚定眼神。
寝殿内再次恢复安静,那扇被踹坏的门也被太监们战战兢兢地从外面虚掩上。
然而,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尴尬、诡异,甚至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皇帝萧景珩的脸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任谁在如此关键时刻被这般惊天动地地打扰,还亲耳听闻了一番“如何应对自己”的“逆天教学”,心情都绝无可能美妙。
苏晚棠更是僵在原地,恨不得当场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或者挖个地洞直接通到京郊去,脚趾蜷缩得几乎能在波斯地毯上抠出一座谨身殿来。
丽妃姐姐!您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帮倒忙的一把绝世好手啊!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额角突突直跳的青筋,揉了揉太阳穴,目光复杂地看向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的苏晚棠,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和咬牙切齿的意味:“朕的爱妃还真是……交友广泛,见识驳杂啊?装晕?灌酒?点朕的穴?嗯?”
最后那个“嗯”字,尾音危险地上扬,带着十足的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苏晚棠吓得头皮发麻,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连忙摆手,干巴巴地笑着辩解:“陛下明鉴!天地良心!臣妾……臣妾从未想过!更是万万不敢!都是丽妃娘娘她……她一贯性子跳脱,胡言乱语!臣妾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唯有敬慕惶恐,绝无半分不臣之念!”
她心里早已将楚明玉翻来覆去吐槽了一万八千遍。
皇帝看着她那慌慌张张、急于撇清关系、吓得脸都白了几分的小模样,心中的怒气竟莫名消散了些许,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又无奈。
他故意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沉声道:“哦?是吗?可朕方才怎么瞧着,爱妃听得是颇为认真专注?莫非……真在心底暗自揣摩其可行性?”
“没有!绝对没有!陛下冤枉!”苏晚棠把头摇得像狂风中的拨浪鼓,“陛下龙章凤姿,天威赫赫,英明神武,能侍奉陛下是臣妾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臣妾欢喜激动还来不及,怎会……怎会去想那些大逆不道的歪门邪道!” 她说得情真意切,连自己都快被这通马屁说服了。
“欢喜?激动?”皇帝挑眉,显然半个字都不信,旧账重提,“那爱妃方才那一副仿佛要赴刑场、英勇就义般的悲壮神情,又是所为何来?”
苏晚棠:“……” 陛下!您怎么还揪着不放呢!还能不能愉快地翻篇了!
她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终于憋出一个自以为绝妙的理由,声音细若蚊蚋:“臣妾……臣妾那是……那是‘近乡情更怯’!对!正是因为太过珍视陛下,太过看重今夜,所以反而心生紧张惶恐,患得患失,生怕……生怕自己愚钝,表现不佳,辜负了陛下恩泽,让陛下失望……” 说完,她自己都被这肉麻至极、颠倒黑白的借口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皇帝闻言,明显愣了片刻,随即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从胸腔深处震动发出,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愉悦和深深的无奈。
他摇了摇头,伸手,带着几分戏谑,轻轻捏了捏苏晚棠绷得紧紧的脸颊:“油嘴滑舌,巧言令色。罢了,朕看你这张嘴,也就是这点功夫最厉害。”
他的触碰并不令人反感,指尖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
苏晚棠极度紧绷的神经,竟因此而稍稍放松了一丝。
皇帝看着她又怕又怂、强装镇定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似乎彻底放弃了今晚原本的打算。
被楚明玉这么惊天动地的一闹,什么旖旎氛围都烟消云散了。他拉着苏晚棠在榻边坐下,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沉稳:“行了,折腾了这大半夜,便好生歇息吧。朕看你也是真累了。”
苏晚棠如蒙大赦,差点喜极而泣,连忙应道:“谢陛下体恤圣恩!”
然而,待两人真正吹熄烛火,并肩躺下之后,苏晚棠却因为精神过度紧张、情绪大起大落,加之刚才那杯合卺酒的后劲渐渐涌上,竟是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她僵直地躺着,听着身边皇帝平稳悠长的呼吸声,觉得自己这样“霸占着龙床”却无所作为,简直是在暴殄天物,浪费资源。
万一陛下睡到半夜后悔了,或者明早醒来觉得亏了,改变了主意怎么办?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借着酒意,突然在她脑海中冒了出来——要不……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丽妃那不靠谱的招数?比如……灌酒?若是能把陛下灌醉了,让他沉沉安睡到天亮,自己不就彻底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