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突发时疫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甚平静的后宫深潭,瞬间激起了千层骇浪。
恐慌如同无形的疫气,迅速在朱红宫墙内蔓延开来,窃窃私语与各种猜忌流言甚嚣尘上,往日秩序井然的宫廷仿佛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在此人心惶惶的紧要关头,代理六宫事务的庄妃蔡文和,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冷静、果决与卓绝的理事之才。
她并未似寻常深宫妇人那般惊惶无措,或是忙于自保撇清,而是在接到禀报的第一时间,便如同定海神针般稳坐翊坤宫,发出一连串清晰明确的指令。
首要之务,便是彻底封锁景仁宫及其周边区域,划出明确的隔离界线,增派绝对可靠的御前侍卫与内务府护军严密封锁把守,许出不许进,并即刻将疫情与已采取的初步措施,如实且详尽地禀报皇帝与太后。
得到皇帝“全力处置,务求控制疫情,毋使扩散,一切事宜由尔权宜定夺”的明确授权后,庄妃更是雷厉风行,展现出其协理六宫的真正魄力。
她迅速调集太医院院判及数名精通瘟疫防治、经验丰富的太医,组成专门的疫病诊治小组,亲自于翊坤宫偏殿设立临时指挥之所,听取汇报,下达指令。
“张院判,”庄妃目光沉静地看向太医院之首,“景仁宫内一应人等,上至齐庶人,下至末等洒扫宫女太监,皆需逐一仔细诊视,不得遗漏。已出现明显症状者,立即移至宫内早已备下的空置偏殿,严格隔离治疗;暂未染病者,亦需集中于特定院落,严密观察,绝不可与外界有任何接触。所需一切药材、米粮、洁净布帛等物资,由你列出详细清单,内务府会指派专人负责配送,所有送入物品及运出污物,必须经烈火熏蒸或药水严格浸泡消毒,不得有误。”
她声音平稳,条理分明,每一条指令都切中要害。
“李德全公公,”她又转向侍立一旁的御前大总管,“景仁宫内外所有垃圾污物,一律就地选择安全之处,以生石灰覆盖后深埋,或投入焚化炉彻底焚烧。所有近日接触过景仁宫人或物的宫人,无论职位高低,立即名单造册,统一安置于西苑早已清空的殿宇内,集中观察十日。观察期间,一应饮食、汤药皆由公中统一供给,不得与外人接触。十日后确认无恙,方可返回原职。”
“飞燕,”她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即刻传本宫谕令至东西六宫各主位:各宫妃嫔需严格管束各自宫人,无本宫或陛下手谕,任何人不得擅闯隔离区域,不得私下传递消息,更不得传播未经证实的谣言,违令者无论身份,一律重处绝不姑息。即日起,各宫每日需向翊坤宫报备本宫宫人身体状况,若有发热、寒战、皮肤出现红疹瘙痒等任何疑似症状,必须立即上报,不得有任何隐瞒拖延,违者同罪。”
庄妃这一系列处置,既有雷霆手段,严格控制了疫情扩散的一切可能途径;
又不失仁厚之心,对隔离观察的宫人给予基本保障,避免引起更大恐慌;
更是恩威并施,迅速稳定了后宫秩序。
尤其对于景仁宫内的罪魁祸首齐庶人,她也并未因往日恩怨而借机磋磨,依旧明确吩咐太医尽力诊治,饮食药物供给一如常例,只是看守更加严密,彰显了其处事公正、不以私废公的风范。
皇帝萧景珩得知庄妃如此迅速、周密且得当的处理方式后,大为赞赏,对近侍道:“庄妃临危不乱,调度有方,思虑周全,颇有章法。将六宫事务交予她协理,朕心甚慰。”太后文氏闻之,亦点头称许,认为庄妃在此事上表现出的气度与能力,确有几分母仪天下的风范。
而庄妃本人,并未因帝后的赞誉而有丝毫得意或松懈,反而更加勤勉谨慎,日夜关注疫情动态。
她深知此次时疫来得诡异蹊跷,背后恐有更深层次的阴谋,但在皇帝没有明确旨意深究之前,她极好地把握了分寸,只专注于眼下防疫控疫之事,并不越权去触碰可能存在的敏感根源,这份清醒与克制,更显其智慧。
经此一役,她代理六宫的权威与能力,得到了后宫上下真正的认可与信服,不再是空有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