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
又来了？
当这几个字，如同梦呓般，从涕泪横流的方叔口中挤出时。
陈秉国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嗡的一声，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身为曾经的东国顶层巨擘，他的一生，都在与各种各样的危机打交道。
但从未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
在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连续收到两份被标记为天倾等级的最高密报！
这已经不是危机了。
这更像是一种......完全超出他理解范畴的、荒诞不经的噩梦。
他呆愣愣地坐在藤椅上，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连滚带爬、状若疯癫的方叔，一时间，竟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方叔将第二个同样规格的牛皮纸文件袋，高高地举过头顶。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一片落叶。
“老爷......是......是【谛听】......”
【谛听】！
当这两个字钻进耳朵的瞬间，陈秉国那因为震惊而暂时停摆的大脑，猛地一颤，重新开始运转。
如果说，【鬼手】的异动，让他感到了困惑与棘手。
那么，【谛听】的加入，则让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气，顺着他的脊椎骨，疯狂地向上攀升！
【鬼手】，代表的是物理层面的终极暴力，是一把锋利无比、能斩断一切的刀。
而【谛听】，则是信息维度的无上权柄，是一张笼罩全球、能洞悉一切的网！
这个组织，从不沾染血腥，但它的恐怖程度，却远在【鬼手】之上。
他们是行走在网络世界里的幽灵，是藏匿于数据洪流中的死神。他们能通过各种凡人无法想象的渠道，挖掘出一个人，一个企业，乃至一个国家所有的秘密。
然后，他们会用这些秘密，作为武器。
通过精准的信息披露、巧妙的舆论引导、恶毒的心理暗示，让目标在众叛亲离、身败名裂中，精神彻底崩溃，最终自我毁灭。
那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在陈秉国的认知里，【鬼手】和【谛听】，就像是水与火，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一个信奉暴力，一个玩弄信息。
一个在光明下制造黑暗，一个在黑暗中执掌光明所无法触及的审判。
这两个性质截然相反，甚至在地下世界中互为竞争对手的顶级组织，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在同一时间，做出如此相似的、完全违背自身存在逻辑的疯狂举动？！
‘巧合？’
陈秉国心中，那个刚刚还被他用来安慰自己的念头，此刻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可笑。
一次是巧合。
那两次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股如同海潮般汹涌而上的、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伸出手，这一次，他的动作，已经不像之前那般从容。
他几乎是夺过了方叔手中的文件袋，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将其撕开。
第二份报告，映入眼帘。
【情报来源：国家安全总指挥中心，天枢密报。】
【情报等级：天倾（一级）。】
【事件概述：全球最顶尖情报组织【谛听】，于三十分钟前，突然中止其在全球范围内的所有信息天罚行动。】
【详情摘要：经确认，【谛听】组织内部启动了传说中的第一因协议。其遍布全球的所有核心情报节点，均在同一时间切断了与所有客户的联系。包括但不限于：针对东瀛内阁防卫大臣山田信的精神处决行动（目标已在崩溃边缘，即将自杀）；针对华尔街某对冲基金的舆论引爆行动（已掌握其全部非法交易证据）；针对某南亚国家的颜色革命前期信息铺垫......】
【动向：据多方情报源证实，其核心成员正通过各种秘密情报渠道，向东国方向快速汇集。】
【核心指令（截获破译）：基石受损，归巢。】
【风险评估：无法评估。】
【备注：我方安插在【谛听】组织内部的最高级别线人禅师，在确认第一因协议被启动后，已失联，判定为主动切断联系或被清洗。】
啪嗒。
陈秉国手中的报告，飘然滑落，掉在了地上。
他的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口中无意识地喃喃重复着报告中的那四个字。
“基石......受损......”
“归......巢......”
他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如果说，【鬼手】的回归初始之地，还带着几分杀伐之气。
那么，【谛听】的这句基石受损，归巢，则充满了某种......某种近乎于信仰层面的、无法用理性去解读的虔诚与悲怆！
什么样的存在，能被【谛听】这样一群玩弄信息、视世间万物为虚妄的情报之王，称之为基石？
什么样的存在，能用归巢这样饱含情感的词语，让这群行走于黑暗中的无形死神们，如同倦鸟归林般，不计代价地奔赴而来？
一个无比荒诞，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如同挣脱了囚笼的恶魔，疯狂地，从陈秉国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难道......难道这两个庞大的地下帝国，背后......真的......’
‘真的有一个共同的......主人？’
这个念头一出现，陈秉国就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正在不断扩大的裂痕。
他几十年来所建立的、关于这个世界权力结构的认知，关于国家与组织之间博弈规律的理解，在这一刻，都开始摇摇欲坠。
这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可以用政治、用经济、用军事手腕来解决问题的世界了。
这更像......
这更像是一个沉睡了不知多久的、神话传说中的古老存在，被凡人的喧嚣惊醒后，正在召回他散落在世界各地的......仆从和信徒！
“不......不可能......”
他失神地摇着头，试图将这个荒谬的、近乎唯心主义的猜想，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人......”
“绝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起身的动作太猛，带倒了身旁的藤椅。
砰！
藤椅翻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惊起了池塘里正在觅食的锦鲤，也打断了留声机里那咿咿呀呀的唱腔。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一定是！’
他弯下腰，想要捡起地上的那两份报告，想要再仔细看一遍，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些能够推翻自己这个可怕猜想的蛛丝马迹。
然而，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那冰凉的纸张。
蹬！蹬！蹬！蹬！蹬！
第三次！
那如同催命符一般的、急促到极致的脚步声，第三次，从前院的方向，响了起来！
陈秉国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望向那道熟悉的月亮门。
这一次，方叔甚至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那张脸上，已经不是惊恐，而是一种......一种彻底的、世界末日降临般的绝望与麻木。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老......老爷......”
“西......西非......”
“那个战场绞肉机......”
“【x雇佣兵团】......”
“......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