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惨白的光圈在走廊尽头收缩,陆小凡攥着门禁卡的手指关节发白。沈心怡架住他胳膊往电梯间拖,作战靴胶底在瓷砖上蹭出黏腻声响。每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脚踝绷带渗出的血珠在地面留下断续圆点。
李建国的烟味还缠在衣领,老队长关门时那句“私人设备”在耳膜上嗡嗡作响。
穿过两道安全门时感应灯应声亮起,惨白光线刺得陆小凡眯起眼。沈心怡突然拽着他闪进值班岗亭阴影,冰凉的金属门框硌在肩胛骨上。
远处传来保洁车轱辘滚动声,消毒水气味混着潮湿抹布的味道飘过来,等车轮声消失在转角,她才松开捂在他嘴上的手。
数据中心铁门滑开的瞬间冷风扑面,服务器低鸣像千万只蜜蜂在耳膜上筑巢。沈心怡把陆小凡按在旋转椅上,自己扑向主控台敲击键盘。屏幕蓝光映得她镜片发灰,指尖划过轨迹球带起串加密日志。“轮椅符号的访问记录在昨晚十一点零三分跳闸过。”她放大时间戳时呼吸骤停,登录Id伪装成李建国的公务账户,但权限层级卡在系统漏洞的灰色地带。
陆小凡瘫在椅背上喘气,伤腿架着主机箱微微发抖,机房空调吹出的冷气裹着金属腥味。他扯开绷带结查看伤口,皮肉肿得发亮,缝合线崩开处露出鲜红嫩肉。伸手够机柜时伤腿一软差点跪倒,沈心怡头也不回地甩来半卷胶带。“别让血滴进散热孔。”她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沈心怡突然砸向键盘,金属键帽弹起来撞到显示器边框。“对方像跳房子一样转了三个服务器,最后落脚点在…”她调出地理坐标截图,红星艺校旧址的卫星图在屏幕上裂成雪花点。
陆小凡抓起桌面的金属笑脸卡片对着光,边缘刻痕与日志里的加密符号完美重叠。疼痛让眼前发黑看不清代码,他摸向口袋找止痛药却掏出来半块融化巧克力。
机房角落的备用电源箱突然爆出电火花,青烟裹着焦糊味弥散。
阴影里传来石膏摩擦地面的钝响。赵伟堵在消防通道口,汗湿的刘海粘在额角,悬吊的胳膊绷带松散垂落,石膏表面被指甲抠出无数白痕。“收手吧陆顾问。”他声音像生锈的锯子拉扯木料。“有些浑水蹚不得。”
沈心怡瞬间拔枪上膛,保险栓滑动声在服务器低鸣中格外刺耳。激光瞄准点的红斑钉在赵伟眉心,随着他粗重呼吸微微晃动,陆小凡扶着机柜站起来,血顺着裤管滴在防静电地板上。“赵组长是来补刀还是灭口?”他龇牙咧嘴地扯出个扭曲笑容,伤腿撞到机柜边缘时倒抽冷气,冷汗混着血水滑进衣领。
赵伟用石膏手撞向防火门,金属门框震得灰尘簌簌落下。“三个月前智能公寓验收时我就该拦着!”他喉结滚动时脖颈青筋暴起。“但他们拿我女儿的病历要挟…”话音未落突然噤声,惊恐地望向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
沈心怡调出实时监控画面,所有摄像头在十秒前集体蓝屏,只有西北角某个备用镜头还在工作,画面里穿连帽衫的身影正擦拭服务器编号牌。
陆小凡踉跄扑向那排机柜,指尖摸到金属表面残留的余温,散热孔栅栏夹着半张烧焦的便签纸,焦痕边缘卷曲发黑。
“看门狗醒了。”沈心怡念出纸片上的打印字体时声音发干。
赵伟突然瘫坐在地,石膏手臂撞在配电箱上发出闷响。“数据幽灵项目…当年刘教授被迫放弃的…”他指甲无意识刮擦地面环氧涂层。“那根本不是伦理问题,是有人要灭口!”
服务器阵列同时爆出蜂鸣警报,红色指示灯在黑暗中疯狂旋转。沈心怡敲击键盘调出防火墙日志,无数轮椅符号如潮水般淹没屏幕。“他们在清理访问痕迹!”她扯断网线时指甲劈裂出血珠。
陆小凡捏着那半张便签纸对准灯光,纸质在紫外线照射下泛出诡异荧光。暗纹里藏着微缩星图,与哥哥画室里那幅《烛火》的构图如出一辙。
赵伟挣扎着爬向消防通道,石膏碎片在身后撒成断续白线。“基金会流水单…林小雪基因数据…”他回头时瞳孔涣散如死鱼。“全是红星艺校标本库的衍生品!”防火门重重闭合的撞击声在机房回荡,应急照明灯应声熄灭,只剩主机硬盘运转的绿光映亮两人苍白的脸。
沈心怡从战术包抽出卫星电话,按键时指尖还在发抖。“得找刘教授…只有他见过数据幽灵的原始代码…”她拽住陆小凡往安全通道挪动,掌心冷汗浸透他袖口布料。陆小凡最后瞥向那排闪烁的服务器,轮椅符号在某个屏幕角落重组蠕动,像咧到耳根的笑脸。
消防楼梯间弥漫着霉味,沈心怡架着他往下挪时伤腿撞到栏杆。剧痛让他牙关紧咬差点跪倒,冷汗混着血水滑进衣领。
“赵伟老婆的慈善基金会…”陆小凡喘着粗气摸出裂屏手机。“王皓刚发来股权结构图,最大出资方是默语画廊的离岸公司。”沈心怡踢开通往地下车库的铁门,越野车警报器应声响起。
车厢里弥漫着隔夜咖啡的馊味,她拧开矿泉水冲洗他伤口。水流混着血污在座椅绒布上晕开深色斑块。“明早八点档案室…”她撕开新绷带时声音发颤。“李队可能也在赌命。”
陆小凡瘫在副驾驶座揉太阳穴,车载导航突然跳出轮椅图标。电子音机械重复着“系统故障”,屏幕地图扭曲成漩涡状。
他掏出金属笑脸卡片按在导航屏上,刻痕与故障代码严丝合缝。“不是故障…”他瞳孔微微收缩。“是有人在实时篡改GpS信号。”沈心怡猛打方向盘冲上坡道,轮胎碾过减速带时颠得他撞上车窗。后视镜里某辆黑色轿车始终保持着三车距,雨刮器规律摆动像某种摩斯密码。
车库出口的霓虹灯透过挡风玻璃,把车厢照得忽明忽暗。她突然踩死刹车摸出配枪,枪管在霓虹映照下泛着蓝光。“赵伟没说全…”她指尖摩挲着弹匣底部的刻痕。“数据幽灵项目的第一个受害者…是刘教授的女儿。”
陆小凡摸向储物箱找止痛药,指尖却触到冰冷金属物体,半枚轮椅符号的蚀刻片黏在巧克力包装纸上,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在车库墙面交错扫过,黑色轿车悄然消失在车流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沈心怡松开扳机长吁一口气,额发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
车载电台突然窜入杂音,变声处理的嗓音断断续续重复着“拾荒者”。陆小凡咽下药片时被呛得咳嗽。
他点亮手机屏幕,王皓刚传来的解密文件在裂痕间闪烁。刘教授实验室的旧照片角落里,年轻的钱波正笑着举起香槟杯。照片背景的服务器机柜上,某个残缺的轮椅符号正被喷漆覆盖。
沈心怡突然伸手盖住屏幕,指尖冰凉。“先处理伤口。”她扯开急救包时绷带卷滚到油门踏板下。“等天亮…我们得去拜访刘教授。”
车窗外的霓虹灯渐次熄灭,凌晨的薄雾笼罩着车库出口。陆小凡盯着后视镜里空荡荡的车道,喉结轻轻滚动。沈心怡发动引擎时收音机突然恢复正常,午夜点歌台正播放着走调的老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