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钥匙插进锁孔时听见金属摩擦的异响，指尖在门框上摸到半张卷边的电子纹身贴片。客厅窗帘紧闭，唯一光源是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烟灰缸里烟蒂堆得老高。
扯松领带倒在沙发里，保温杯底磕在木质桌面震得照片框摇晃。全家福里女儿的笑容被阴影切去半边，相纸边缘已经泛黄卷曲。
手机在掌心转了三圈，指纹解锁时弹出林溪的加密通知。陆小凡的未读消息缩在通知栏角落，简短两字“活着”配个骷髅头表情包，灌下凉透的茶水，茶叶梗粘在舌根泛起苦涩。
调出地铁站结构图，通风管道布局与陈竞别墅三维模型重叠成诡异蛛网。沈心怡的频谱分析报告还在传输，进度条卡在最后一格。赵伟的荧光胳膊在监控截图里划出绿莹莹轨迹，“医疗组报告说生物染料浓度又升了零点三个百分点。”
敲击键盘调取内部通讯记录，调度科服务器日志有十七次异常访问来自刘副主任工位。鼠标滚轮滑动时带起薄灰，屏幕反光映出眼角的皱纹加深如刀刻。
电话接通时传来陆小凡压抑的抽气声。“那什么…腿还行不？”李建国把手机夹在肩颈，手指在城市地图上圈出三个坐标。
拐杖敲击声从听筒传来，陆小凡嘶哑的笑声混着电磁干扰。“监察组那俩孙子还在医院门口蹲着…”吸着冷气哼笑，“刚骗他们说我伤口感染要截肢…”
沈心怡的语音切入加密频道，键盘敲击声像骤雨。“林溪截获到新指令…好像是标记智慧天网备用节点。”李建国盯着照片框玻璃映出的窗帘缝隙，有黑影缓缓掠过。起身踱到窗边，百叶窗叶片拨开半寸，楼下停车位有辆黑色轿车熄火状态，雨刷器却突然刮过干燥的挡风玻璃。
陆小凡的呼吸声突然加重，药瓶滚落的叮当声清晰可闻。“刘副主任女儿学校的赞助方是基金会境外账户，画廊洗钱路径经过他连襟的贸易公司。”沈心怡同步传来财务报表，红色标记点密集分布，数字间隙藏着轮椅符号的水印。
王皓刚破解他加密相册，去年家族旅行照片背景里有红星艺校的废弃校徽。李建国从书架抽出档案袋，牛皮纸表面留着暗色指印。抽出张明失踪前提交的预警报告，页边空白处画着扭曲的星图。申请内部调查令需要徐强签字，但他还在重症监护期。
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闪烁三下后挂断，回拨时听到忙音，通讯记录自动清空。
沈心怡发来实时监控截图，刘副主任正在私立医院VIp楼层走廊通电话。“保镖队伍里有两人虎口有烫伤疤痕。”陆小凡突然插话，咳嗽声扯得通讯频道滋滋作响。“和我哥当年卧底档案里描述的清除者标记相同…”
李建国从沙发垫下摸出备用手机，SIm卡槽留着刮痕。发送加密坐标到陆小凡的旧式传呼机，代码对应艺校地下防空洞的通风口位置。
笔记本电脑屏幕突然闪烁后显示乱码，猛捶主机箱，硬盘读取灯疯狂闪烁后恢复正常。沈心怡传来生物染料成分对比图，“赵伟胳膊上的荧光涂层与张明指甲缝残留物光谱吻合，他们在用活体当信号放大器。”
陆小凡喃喃自语，“我好像知道哥哥的星图为什么指向污水处理厂了…”
拉开冰箱门取出冰袋按在额角，冷凝水顺着鬓角滑进衣领。撕开速溶咖啡包装，粉末洒在台面像干涸的血迹。
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轮椅符号表情包，回拨时听到电子合成的童声朗诵《月光》歌词。掀开地毯露出暗格，老式左轮手枪枪管泛着冷光。
沈心怡突然发来紧急警报，“市局内部服务器被植入蠕虫程序。所有与张明案相关的电子档案都在被批量删除。”陆小凡的传呼机响起摩斯电码，翻译过来是别信任监察组。把枪塞进后腰，西装布料鼓起不自然的弧度。拉开窗帘缝隙，楼下黑色轿车驾驶座有人影举起望远镜。
电话再次震动，屏幕显示未知号码。接听后只有电流杂音，三十秒后传来变声器的机械语音。“李队应该学会适可而止。”背景音有细微的《月光》钢琴曲片段。
沉默着按下录音键，指关节抵在窗框压出白痕，对方轻笑时带着电磁脉冲的滋滋声。“记得女儿最喜欢的那条红裙子吗？今天好像沾了点什么…”通话切断的忙音像绞索收紧。
冲进卫生间干呕，胃酸灼烧着喉管，镜子里的人眼球布满血丝，领带歪斜如吊颈绳。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脸，水珠溅到镜面上扭曲了倒影。
沈心怡的视频请求弹出来，镜头里她戴着防护面罩。“纹身贴片残留物检测出神经毒素成分，浓度足够让成年人在三分钟内心律失常。”
陆小凡发来照片，医院窗外有无人机掠过。“这帮人真是…连重症区都敢碰。”李建国擦干手翻出旧相册，女儿幼儿园表演视频里背景幕布印着基金会徽章。
拔出笔记本电脑电源，用粉碎机处理硬盘前拷贝了最后份加密文件。手指在删除键上颤抖，想起女儿的笑脸。手机收到新短信，附件是女儿校车实时定位地图，红色光标正在跨海大桥上移动。回拨那个未知号码，忙音持续七响后变成传真机的尖啸，打印机自动吐出纸张，轮椅符号下方印着家庭住址门牌号。
沈心怡传来截获的指令解码，清除程序第二阶段目标：内部调查发起人。赵伟的语音消息夹杂着枪械上膛声，“老李你家楼下那辆黑车轮胎被老子扎了！”
从暗格取出备用手机，SIm卡用锡纸包裹。发送预定暗号到陆小凡的加密频道，代码意为启动应急协议。拇指在发送键停留了三秒。
窗外传来引擎发动声，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时尾灯闪烁三下。扯下客厅吊灯灯泡，灯座里藏着微型摄像头。无线电扫描仪在书柜后发出蜂鸣，频率与监察组专用频道重叠。
沈心怡发来最后份数据传输记录，“刘副主任的境外账户在十分钟内收到四笔比特币汇款。”陆小凡的短信带着血滴表情，监察组副组长刚带人进了医院电梯…消息末尾有个未发送成功的附件。把左轮手枪弹巢转轮推开，六发子弹闪着黄铜光泽。吞下两片降压药，冷汗顺着脊柱滑下。
电话第三次响起时任由它震动，铃音是女儿设置的卡通主题曲。答录机启动后传来变声器的最后通牒，“明天日出前辞去职务，否则校车路线会经过施工路段…”背景音有钢筋坠落的巨响。
沈心怡突然切入紧急线路，“林溪失去联系前发送了自毁代码！”声音劈叉像绷断的弦。
笔记本电脑屏幕炸开雪花，轮椅符号裂变成无数尖叫的骷髅头。陆小凡发来模糊照片，监察组人员正在拆除他病房的监控探头。
拔出手机电池，SIm卡折成两半冲进马桶。撕碎家庭相册里所有带背景人物的照片，火苗在金属垃圾桶里舔舐着记忆。烟雾报警器突然鸣响，水珠从天花板喷洒而下。水雾中看不清方向，撞到家具。在警铃轰鸣中听见细微的金属撞击声，像钩爪扣住了阳台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