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凡在居民楼空房间里蜷缩着，警笛声像钻头一样往脑仁里扎。断腿处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剧痛，仿佛有根烧红的铁钎子不停往里捅。他摸索着掏出那部加密通讯器，指尖在冰冷外壳上来回摩擦。
“还喘气的吱个声。”频道里死寂得可怕，只有电流嘶嘶作响，像条垂死的蛇在耳边爬行。过了足足半分钟，林溪的声音才切进来，带着通宵熬出来的沙哑。“老李和心怡甩掉尾巴了，正在往三号备用点挪。”
“你那边什么情况？”陆小凡试着动了下伤腿，瞬间疼得眼前发黑。“暂时没被包饺子。但那帮孙子肯定在扫描这一片的热源信号，我这破腿撑不了太久。”他听到背景音里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林溪语速快得惊人。
“万事通主服务器的物理坐标我摸到了，在城北数据中心的镜像备份区。但他们的防火墙更新了动态验证协议，硬闯会触发反向追踪。”沈心怡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冷静得不像刚逃过追杀。“我们需要一个跳板。”
“王皓上次提过的那个废弃游戏私服节点还能用吗？”林溪啧了一声。“早废了！不过……我留了个后门，能伪装成维护流量混进去。但最多只有十分钟窗口期，超过就会被他们的AI哨兵逮住。”李建国喘着粗气加入对话，声音里带着忍痛的紧绷。
“十分钟够干什么？连数据库目录都扫不完！”陆小凡攥紧手里的警徽，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够下饵了。林溪，你把我们之前从万事通换来的那个带毒数据包重新打包，伪装成系统补丁上传。”林溪倒抽一口冷气。
“你疯了吧？那玩意儿就是个定位信标！”陆小凡扯出个冷笑。“所以要让它咬对地方。记得我们破解的那个回家脚本漏洞吗？用它给信标加个指向性——就引向赵伟办公室的Ip段。”频道里瞬间安静，只有李建国压抑的咳嗽声。
沈心怡轻声说道。“围魏救赵，但风险太大，万一被识破……”陆小凡盯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楼宇轮廓在晨曦中像一群沉默的巨兽。“没有万一。他们不是在玩数据游戏吗？老子陪他们玩把大的。”
林溪在临时搭建的操作台前弓着背，屏幕蓝光映得她脸色发青。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代码像疯了一样往下掉。“伪装搞定了，正在绕开第一道验证。妈的，他们用了三重加密嵌套。”陆小凡靠坐在墙边，把伤腿小心架在破纸箱上。
每声键盘敲击都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林溪咬住下唇。“进度百分之四十。遇到个验证节点要生物特征……等等，这算法结构怎么看着眼熟？”沈心怡突然凑近屏幕，呼吸急促起来。“是导师论文里提到的交叉验证模型！”
“他把理论原型实装在了这里……”她指尖划过一行复杂的函数代码。看这个递归验证逻辑，和他三年前那篇数据可信度衰减曲线里的数学工具完全一致。陆小凡喉结动了动。“能绕过去吗？”林溪已经噼里啪啦敲起新指令。
“正在用他论文里的漏洞反制……老天，这老狐狸居然连自己公布的缺陷都没修补！”沈心怡脸色苍白地跌坐回去，声音发颤。“所以他从那时候就在为这个系统提供技术支持……”李建国重重捶了下墙壁，灰尘簌簌落下。
“狗屁的学术泰斗！突破进去了！”林溪突然低吼，主屏幕炸开无数数据窗口。“正在下载核心数据库……我靠！万事通的后台管理员日志里全是同一个加密签名——高远！是那个十二年前失踪的天才程序员！”
陆小凡猛地撑起身体，肋骨撞到拐杖疼得他眼前发黑。“衔尾蛇事件的初始开发者？”沈心怡快速翻动着刚刚解密的数据流，语速越来越快。“不止如此。看这些资金流向……导师名下三个研究基金的拨款方都是高远控制的空壳公司。”
“他们通过万事通平台调度所有清除行动，连赵伟的监察组调动记录都能在这里找到时间戳。”林溪突然骂了句脏话。警报！他们在反向追踪我们的跳板节点！屏幕中央弹出鲜红的倒计时——00:03:17。李建国一把抓过车钥匙。
“位置暴露了，准备撤离！”陆小凡却盯着突然刷新的数据栏瞳孔紧缩。“等等……这个被多重加密的文件夹……标签是镜湖计划原始数据！”林溪手指快得出现残影。“给我三十秒！我在用高远的通用密码尝试破解……进去了！”
压缩文件解开的瞬间，满屏都是生物实验记录和神经接口图谱。沈心怡捂住嘴，指着其中一张脑部扫描图。“这是……你哥哥的医疗档案！”陆小凡感觉全身血液都冻住了。扫描图角落的标注清晰得刺眼——实验体编号001，陆夜枭。
胃部突然传来剧烈的痉挛，童年记忆的碎片在脑中疯狂闪现。那个总是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那个教会他第一个魔术的温暖手掌。现在全都化作了冷冰冰的实验数据。他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刺耳的蜂鸣声突然从林溪的设备爆发。“完了！他们启动了全局锁死协议！”所有屏幕瞬间蓝屏，红色警告框疯狂闪烁。沈心怡扑到窗边，远处传来直升机旋翼的轰鸣。有车辆包围这片区域！
陆小凡抓过平板扫过最后传输完成的数据，喉咙发紧。“林溪，把到手的东西同步到所有云端备用节点！”李建国已经撞开房门，霰弹枪上膛声清脆骇人。“别管数据了！楼下至少来了三车人！”混乱中，陆小凡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金融区双子塔的夜景照片，配文简短，你哥当年也是从这个高度开始的。他盯着照片里某个亮灯的窗口，胃里翻江倒海。沈心怡伸手要拉他，却见他脸色死白，冷汗瞬间浸透额发。
“小凡？”陆小凡猛地把手机砸向墙壁，碎片四溅。“他们换了战场。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备用方案了。”他撑着拐杖站起身，断腿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淬了火的刀锋。
“记得王皓留下的那个酒窖夹层信息吗？那里有他埋的物理备份。”沈心怡猛地抬头。“可那地方在清除者的监控范围内！”陆小凡扯了扯嘴角。“所以得让他们忙不过来。林溪，把赵伟和导师的交易记录散出去，扔给所有地下情报贩子。”
“让他们狗咬狗去。”李建国皱眉。“太冒险了，这会彻底激怒他们。”陆小凡看向窗外逐渐逼近的车灯。“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旧警徽，金属表面已经被汗水浸透。
“十二年前他们夺走我哥。现在又想用同样的手法对付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冰冷的决心。“这次该轮到我们掀桌子了。”沈心怡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我和你一起去。”她的指尖冰凉，但握得很紧。
“数据分析显示酒窖的安防系统有个盲点。每周三上午清洁工会从后门进入。”林溪快速敲击键盘。“我可以伪造工牌信号，但只能维持五分钟。”
李建国深吸一口气。“我去引开正面守卫。”他拍了拍肩上的枪伤。“反正这副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
陆小凡环视着这些伤痕累累的同伴，喉咙有些发堵。“那就让这场戏再热闹点。”他抓起拐杖，率先向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背影却挺得笔直。晨曦透过破窗照在他脸上，将那些未干的汗珠映得发亮。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像狩猎的号角。而他们即将闯入的，是比数据迷宫更危险的现实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