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洞,我们仨瘫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刚才那一通连跑带演,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山洞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仨“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泉水滴答的声音。
“姐,”小九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声音还有点发颤,“咱们……咱们这戏,能成吗?”
小娴也靠着我,小声问:“姐,寨子里的人……会信我们病了吗?”
我心里也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这计划太冒险了,就像走钢丝,一步走错,就可能摔得粉身碎骨。但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奶奶一家像饿狼一样盯着我们,不把他们吓破胆,我们永无宁日。
“不管他们信不信,戏都得演下去!”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今天起,我们仨都得‘病’了!要装得像!谁也不能露馅!”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开始了艰难的“装病”生活。
第一天,我们谁也没出山洞。我让大黄和大黑守在洞口附近,一有动静就低吼报警。我们仨就窝在山洞最里面,尽量不弄出太大声音。饿了就啃点冷土豆和腌肉干,渴了就喝泉水。白天,我们故意把火塘的火生得小小的,让烟稀稀拉拉地飘出去,显得洞里没什么人气。晚上,我们早早熄了火,让山洞从外面看黑漆漆一片。
装病最难熬的是无聊和憋闷。不能大声说话,不能随便走动,更不能跑出去透气。小九还好,能坐着发呆,或者轻轻摸摸狼崽。小娴年纪小,憋久了就有点烦躁,想哭,被我紧紧搂着,低声哄着:“小娴乖,再忍忍,为了咱们的家……”
第二天,我决定冒点险,出去“露个面”,把“生病”的消息坐实。天刚蒙蒙亮,我让小九和小娴留在洞里,自己一个人,故意绕到离寨子不远、但又看不清我们新山洞具体位置的一片林子里去“挖野菜”。
我故意穿得比平时更破旧些,头发也弄得乱糟糟的。挖野菜的时候,我弯着腰,时不时猛烈地咳嗽几声,咳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还故意用手捂着胸口,显得喘不上气。挖几下就停下来,扶着树“休息”好半天,脸色装得蜡黄蜡黄的(偷偷用洞里的黄泥水抹了点)。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早起下地的寨邻看到了我。
“平萍?你咋在这儿挖野菜呢?脸色这么难看?咳得这么厉害?没事吧?”一个扛着锄头的婶子远远地喊道,语气里带着关切和……一丝警惕。
我立刻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连连摆手,声音沙哑又虚弱:“没……没事!李婶……就是……就是有点着凉,咳……咳嗽……挖点野菜就……就回去……”说完,我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然后像是怕被多看似的,赶紧拎起半筐野菜,脚步虚浮、慌慌张张地往山上走,边走还边回头张望,一副生怕被人跟上的样子。
我能感觉到李婶在后面疑惑又担忧的目光。我知道,用不了一个上午,“唐平萍病得厉害,咳得快断气了”的消息,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寨子。
回到山洞,我把情况跟小九小娴说了。小九紧张地问:“姐,有人看见你了?他们信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看见是看见了,信不信就不知道了。但只要我们装得像,消息传出去,奶奶他们肯定会听到。”
第三天,轮到小九“出场”。我让他假装去山涧下游打水(那里偶尔也会有寨子里的人去),同样装出病恹恹的样子,走路摇摇晃晃,打水时差点“晕倒”在水边,被一个路过的叔公扶住。小九按照我教的,也是惊慌地推开叔公,结结巴巴地说“没事没事”,然后拎着半桶水,跌跌撞撞地“逃”回了山上。
小娴年纪小,不用特意出去,但她也在洞里努力“配合”。我们教她,万一(虽然可能性极小)有外人靠近山洞,她就要在里面发出微弱又痛苦的呻吟声。
这三天,我们过得像真正的病人,又像潜伏的哨兵。每一刻都绷紧了神经,耳朵竖着听外面的动静,眼睛时刻留意着山下寨子的方向。既盼着我们的“病讯”能顺利传到奶奶耳朵里,又害怕他们不信邪,真派人摸上来查看。
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快要断了。吃饭不香,睡觉不踏实,连做梦都梦见奶奶带着人冲进了山洞。小娴半夜经常被噩梦惊醒,哭着往我怀里钻。我只能紧紧抱着她,低声安慰,心里却同样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我们知道,寨子里肯定已经谣言四起了。关于我们姐弟仨“同时病倒”、“咳得厉害”、“躲着不敢见人”的闲话,肯定已经和之前小九“发现死动物”的传言搅和在一起,在那些长舌妇的嘴里发酵着。再加上四叔三叔刚从广东回来这个由头,人们对“非典”的恐惧……奶奶一家会怎么想?他们是会相信我们真的染上了可怕的瘟病,吓得不敢再来?还是会起了疑心,非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三天,仿佛比三年还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第三天傍晚,夕阳把山洞映得一片昏黄。我们仨围坐在小小的火塘边,火光映着我们同样憔悴不安的脸。
“姐,”小娴怯生生地问,“三天了……奶奶他们……会相信吗?”
我看着跳动的火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奶奶那个人,又精又狠,万一她察觉到不对劲……
就在这时,守在洞口的大黄和大黑突然猛地抬起头,耳朵竖得笔直,喉咙里发出低沉而警惕的“呜呜”声!
我们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