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瑶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把自己都感动坏了,瞬间觉得自己变高大不少。
只是林娇听到她的话,哭得更凶,从隐忍的小声抽泣,到嚎啕大哭,也是一瞬间的事。
她手忙脚乱地扯着袖子,给林娇擦眼泪。
“哎哟我的姐啊,这咋哭成个泪人儿了?
快别哭了,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
“娘···娘不哭···”
四娃踮着脚,用黑黢黢的小手去够林娇的脸,被大他一点的三娃给截了胡,挤了个趔趄。
“我先给娘擦!”
二娃急得直跺脚,围了上来。
大娃到底是15岁的小男子汉,眼睛虽然红红的,但是没有像弟弟们一样流泪,沙哑着声音安慰。
“娘你别哭····我、我心里跟刀绞似的难受···”
这下可好,四个娃娃像串糖葫芦似的挂在林娇身上,小的两个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林深海猛吸了一口烟,“这些年真苦了她了,让她发泄发泄吧!”
他拿烟的手都在颤抖,张赖子背过身去假装擤鼻涕,袖子却湿了一大片。
“小弟,你姐这些年确实不容易,晚上说梦话,都在喊要回家。”
林深海叹了一口气,“都是战争造成的,我姐最起码物质没有缺过,都算好的了。
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分崩离析,妻离子散。
又有多少人,像老头子和陈同志这么幸运,还全须全尾的活着。”
听到林深海的话,宋念国就想起,他那个壮烈牺牲的娘。
作为局外人的他,眼眶也红红的。
“哭吧,哭吧!
现在哭的是苦水,过了今儿余生都是甜。”
他看着怀里懵懂的虎妞,手紧了紧。
“虎妞,你看你姑姑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你以后不准哭,你要笑,咱们即便日子过得如黄连苦,也要笑,笑着面对每天的生活。”
虎妞听不懂他的话,瞪圆了眼睛。
“笑,糖,哭,打···”
宋念国顿时哭笑不得,“护食的小家伙,就知道糖···”
林娇听见大家各说各,东一句,西一言,看着是不相干的话,但无一不是在劝慰她。
她却越哭越凶,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我···我高兴···眼泪···控制不住。”
“哭吧,使劲哭···”
黄书瑶找了一块石凳子坐下来,把空间让给林娇一家。
“老话说哭出来的是病,哭不出来的才是命!”
说着自己也跟着抹眼泪,“这个时代的人,各有各的难处,谁心里没憋着几缸苦水?”
三娃和四娃,听到她的话,再也不掩饰哭声,一下就嚎了起来,彻底盖住了林娇的哭声。
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哭得认真的林娇,被突然来的变化搞泄气了。
使劲抹了一把泪水,收住哭声,又变成了母老虎。
“1,2,3,4娃,你们凑什么热闹?
都给老娘闭嘴。”
她的河东狮吼,吓得四个娃一怔,显然有肌肉记忆,哭声戛然而止,“嗝···”
几个娃打着嗝,远离她,眼里全是害怕,哪里还有一点声音。
“噗呲···”
黄书瑶笑出了声音,“你们这塑料母子情,一个对时都没有管着,瞬间变回原形。”
其他人听到黄书瑶的话,也跟着笑了。
林娇这一哭,倒把众人哭得心里发酸,可等她哭够了,大家这一笑,都是带着善意的,祝福的。
反而林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朝黄书瑶几人歉意地笑了笑。
“瞧我,哭得跟个傻婆娘似的,让你们看笑话了。”
黄书瑶拍拍她的肩膀,“嗐,谁还没个憋不住的时候?
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林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身往山洞里走去。
“我去收拾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走,别耽搁了。”
张赖子赶紧吆喝几个娃,“来来来,小的们,都跟着你们娘。
该打包的打包,该捆的捆,别落下啥东西!”
四娃蹦蹦跳跳地跟上去,嘴里还念叨着。
“娘,我的小木马也要带上!”
三娃撇嘴,“带那玩意儿干啥?
那玩意死沉死沉的,还占地方!”
二娃插嘴,“你懂啥?
那是爹给削的,得带着!”
大娃默默点头,没说话,但手已经麻利地开始收拾包袱。
黄书瑶听到几个娃的议论,小声嘟囔。
“孩子就是孩子,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也不知道离乡的苦。
一点也没有因为、即将要离开他们熟悉的地方而愁。”
她一屁股坐在林深海旁边,胳膊肘捅了捅他。
“海哥,咋突然决定今儿就走?
昨儿不还说再住两天?”
林深海叼着烟,眯着眼吐了一个烟圈。
“昨儿夜里翻来覆去想了一宿,还是趁早挪窝吧。”
宋念国凑过来,“咋的,哥,你这是怕我们在这里。
苍大虎一行人,不好意思走回头路?”
林深海讽刺一笑,“念国这脑袋瓜子,还转得真快。
那帮人,昨天啃了熊肉,尝到了甜头,走回头路是必然的。
现在怕是连山里的耗子,都想扒皮炖汤。
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免得遭人嫌。”
宋念国眉头紧皱,“他们有武器,配合又默契,真要盯上啥猎物,没有弄不死的。
可这荒年里的山,也是老百姓活命的根啊,经得起他们这么霍霍吗?”
黄书瑶翻了个白眼,“你懂啥?
他们祸害野物,反倒给进山的老百姓清道了。
老话说狼吃羊,羊吃草,各有各的道,他们打猎,村民挖野菜,各取所需呗!
如果不考虑生态问题,就是妥妥的双赢。”
林深海点头,“是这个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咱们对大山来说,是一个过客,早晚都要离开,还不如现在走,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昨天重伤,加上晔博士的话,总结出一个道理,功德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虽然冷情淡漠,做不到圣父那般广撒大爱。
为了功德而为难自己,但让一条道出来还是能做到的。
黄书瑶和宋念国重重的点头,他们都知道山里的资源虽多,但是危险的,也是有限的。
对于可以翱翔无边大海的他们来说,犯不着冒着生命危险跟大家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