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意志的沉寂,如同抽走了整个空间的脊梁。原本流淌不息、蕴藏着无限生机的乳白光海,虽然依旧浩瀚,却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变得有些“滞涩”和“茫然”。能量流淌的韵律变得不再那么圆融自如,甚至偶尔会出现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凝滞感。
苏叶能清晰地感觉到,流向她识海用于温养魂丝的能量,其“质量”似乎下降了一丝,变得不如之前那般精纯润泽。远处,那包裹着苍曜的乳白光茧,光芒也明显黯淡了几分,其内里那股被压抑的狂躁银辉之力,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动,使得光茧表面微微波动起来。
最大的变化,来自于生机泉眼的方向。
小灰的吸收似乎完全依赖于本能和源池本身的供给,古树的沉寂仿佛撤走了一位默默调节水流的水利大师。那代表生机泉眼的能量焦点,其吸收的速度非但没有减缓,反而因为失去了最精妙的调控,变得有些无序和贪婪起来,如同一个失去了管束、只知道拼命进食的孩童,对周围能量的拉扯力明显增强!
苏叶立刻感觉到,自身周身的能量流逝速度加快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但在源池可能提前枯竭的背景下,任何一丝额外的消耗都令人心惊肉跳!
古树最后的警示“过犹不及”和在沉寂前强行中断她尝试的举动,让苏叶意识到,自己先前那种持续释放“疏导”意念波动的做法,虽然初衷是好的,也确实产生了一丝效果,但或许本身也在无形中加剧了古树的负担,或者说,干扰了某种更宏观的、她无法理解的平衡。
不能再盲目尝试了。必须找到一种消耗更小、甚至能反过来补充或稳定源池的方法。
可是,她能做什么?她自身尚且需要源池能量来修复。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她。失去了古树这最后的依靠,面对加速消耗的源池和两个状态不稳的至亲,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就在这绝望的谷底,她的意识扫过那缕得到增强的魂丝,扫过识海中那些缓慢生长的灵性嫩芽,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思绪——
沟通!
她之前的所有尝试,无论是影响能量流,还是传递舒缓意念,本质上都是一种单向的、强硬的“干预”。无论力度多微弱,都是一种“输出”和“消耗”。
但古树运作的方式,无论是包裹小灰反馈的意念,还是调和苍曜的力量,都展现出了更高层次的“沟通”与“共鸣”。它不是强行改变,而是理解、接纳、转化、利用。
她拥有魂丝,拥有增强后的感知,她能与能量产生微弱的共鸣……她是否能够尝试去倾听,去理解这片源池,去理解那些流淌的能量本身?
而不是一味地想着去“引导”或“控制”它们?
这个念头让她豁然开朗。
她立刻改变了方式。不再向外释放任何意念波动,而是将全部心神内敛,高度集中在那缕增强的魂丝之上,然后将其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出识海。
但这一次,魂丝不再进行任何主动的摆动或干预,而是如同最敏感的触须,最精密的接收器,彻底放松开来,沉浸在乳白色的光雾中,去感受,去倾听。
她倾听光雾流淌时最细微的韵律变化,感受其中蕴含的喜怒哀乐(如果能量有情绪的话),尝试去理解它们为何在此处汇聚,又为何向彼处流去。
最初,周围只有一片混沌的能量嗡鸣,杂乱无章。
苏叶屏息凝神,将兽医专业中对生命体征极端敏锐的观察力,以及手术台上那种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状态,提升到了极致。她过滤掉所有杂念,将感知聚焦再聚焦。
渐渐地,在那一片混沌的嗡鸣之中,她开始捕捉到一些极其微弱、却各有特色的“声音”或“韵律”。
有的能量活泼欢快,倾向于流向生机泉眼的方向; 有的能量沉静厚重,更多地汇入初源之厅,用于滋养重塑; 有的能量则带着一种安抚调和的特质,自发地涌向银辉光茧,对抗着内部的戾气; 还有更多能量,似乎处于一种无目的的漫游状态,构成了光海的主体……
她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这片源池能量深处,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处不在的疲惫与不舍的意念——那是属于古树的、残留的意志碎片,如同母亲看着即将耗尽的粮仓,担忧着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儿。
这一刻,苏叶仿佛第一次真正“听”懂了这片空间的语言!
她不再是置身事外的求助者或冒险的干预者,而是在古树沉寂后,唯一一个能够尝试去“倾听”并“理解”这片源池状态的存在!
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成型。
她尝试着,不再是用意念去“推动”能量,而是用那缕魂丝,极其轻微地模仿着那些沉静厚重能量的“韵律”,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呼唤”或“邀请”。
这是一种尝试性的“沟通”,意在告诉周围那些处于漫游状态的能量:这里需要滋养,请向这里汇聚。
奇迹发生了。
或许是她的魂丝经过增强后确实更具亲和力,或许是她精准地模仿了能量本身的韵律,或许是那缕古树残留的疲惫意念在无形中帮助了她……
周围一小片区域(大约巴掌大小)内,那些原本处于无目的漫游状态的乳白色光雾,其流淌的方向,真的随着她魂丝发出的微弱“呼唤”韵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偏转!
虽然偏转的角度很小,汇聚过来的能量也微不足道,但这一次,不再是强行影响,而更像是一种响应!一种基于“理解”和“共鸣”的协作!
她成功地将一小部分可能被浪费的、漫游的能量,“呼唤”到了自己身边,略微增加了一点流入自己识海的能量效率!
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她自身的消耗微乎其微!主要依靠的是对能量本身韵律的理解和模仿,而非强行输出意念!
她找到了!一条或许能略微缓解源池消耗、甚至提升能量利用效率的新路——灵语者的共鸣!
她压下心中的激动,开始如法炮制,尝试去理解并模仿那些倾向于流向银辉光茧的、带有安抚特质的能量韵律,准备尝试为那黯淡的光茧也“呼唤”来一些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