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令微出人意料的点了点头,显然对季云姑的话十分认可。
“路师弟当年在龙宫之中不过是一凡俗书生,尚未曾入道,如今十多年刚过,就已经踏入通达诸窍的境界,更难得的是剑术也极精湛,温真人不愧为元神真人,调教出这般佳弟子。”
“竟有此事?”
季云姑目光一亮,“入道才十余年?令微啊,先前单你一个,师姐就自惭资质太差,以至于空耗百多年苦功却连金丹都未成就,如今路师弟才十多年功夫就快追上来了,岂不是更令师姐我愧煞了?”
路宁面上一红,却是被两个师姐夸得有些羞赧,谁料敖令微紧跟着便道:“路师弟,方才见你玄都剑诀极精极妙,而且精通剑意,却不知可否与我切磋一二?”
季云姑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知道师妹这是老毛病又犯了,路宁却是有些愕然,他也不知敖令微性情十分爽直,心思纯净且专注,一向是心中有什么便直言不讳。
此女自入混元宗之后,除了根本道法进境一日千里之外,还展露出了极强的剑术天赋,不但同境之中少有敌手,连门中许多金丹苦修不成的《五德混元剑诀》,她亦有所小成。
因着敖令微有打散的真龙妖气为根基,真龙之躯的周身窍穴也早已锻炼得通透,不需像一般人修道还需要打牢根基、积累天地元气为真气,故此省却了无数水磨工夫,有着大量时间用来练剑。
故此如今她除了将根本道法五行轮转混元真经修到了四境巅峰,就连剑术之中最难的几大绝学之一的剑光虹化亦自初窥门径,虽是借助了剑诀本身特异的便利,却也已经被师父广法真人、诸多同门夸赞有加。
至于剑意的奥妙,敖令微自然也有所得,只是领悟尚且不深,往日运使之时威势也远不及路宁那式寒电。
如今闲谈片刻,偏季云姑提起道途砥石之言,倒勾起了她比试切磋剑术的念头,当下便直接出言约战。
路宁对此却是敬谢不敏,他对剑术高低完全没有执念,连忙拒绝道:“敖师姐,我这点微末手段,却哪里是你的对手?况且如今尚有许多事情未完,尤其是这些收魂袋中的百姓,都被妖法所害、昏迷不醒,须得早日救治,否则必定伤及元气、有损寿数。”
他这番话虽是在推辞比试,但事关人命,敖令微也不好说什么,季云姑更是点头道:“路师弟说得甚是,师妹,救人如救火,切磋也不急在一时,左右这段时日我们在清河上下救灾,日后得了闲暇,再来寻路师弟比剑却也不迟。”
敖令微这才颔首应允,路宁闻言暗松了一口气,随即颇为好奇的问道:“听季师姐之意,原来两位师姐也恰逢这番洪灾,在清河上下救灾不成?”
季云姑叹道:“此番我陪师妹回清河龙宫省亲,却不想刚巧逢着此番天灾,我等亦无法力回天,还好师妹开口求了龙君,约束龙宫麾下不得借机兴波作难,反而设法平复水势。”
路宁这才恍悟,“难怪前几日我在清河泛滥之时遇上许多水怪,却都在努力平复波涛,护持堤坝,原来却是敖师姐之故,此乃天大功德,救民无数,实乃泽被苍生之举!师弟佩服,佩服!”
却是他想起当初刚遇到谷成节郡守之时的那条大青鱼,这才明白为什么这段时日,只见水怪助人,却不见水怪害人,原来全赖眼前这位回家省亲的真龙公主。
季云姑又继续说道:“待得水势渐缓之后,我与师妹二人便在清河上下四处奔波,只可惜到底力弱,救人有限。”
“若非有此一节,也不会遇上那个伥鬼幽影使,继而寻至此地除妖,遇上路师弟你了。”
路宁也就顺势将自己在沐阳郡附近救灾之事说了一遍,季云姑听他说洪灾方兴之时便插手其中,力抗许多洪水,救下无数必死之人,不由皱了皱眉头,叹息劝道:“师弟许是修行日子太短,令师温真人没有提起过,这等天生劫数,我辈修道之人怎好直接插手?”
“此乃悖逆天意、劫数深重,轻者修为受损,重者因果缠身、引发业力,便是我等名门正派,体谅上天有好生之德,想要救民于水火,也须等得劫数之后,去解救那些不当死、不应劫之辈才是。”
路宁还真没听师父师兄们提过这些事儿,只是先前力抗洪灾之后,他在荒山恢复之时确实也有类似的感受,因此知道季云姑所言非虚,诚恳说道:“季师姐金玉良言,小弟如今已然知道其中厉害了。”
季云姑点点头道:“你知道便好,你看我敖师妹,明明是龙宫公主,她父君清河龙君大人司掌一河之水,然九霄天外令旨一下,行云布雨、洪水成劫,却也没有丝毫延缓的办法,纵使敖师妹心怀慈悲打算救人,也只能迂回曲折、事后为之。”
路宁如今学道多年,也知道这等天劫,看起来虽然源头似是龙君行云布雨、祸害生灵,实则都有冥冥中的天意有关。
只是天意究竟为何,便是位高权重如龙君、法力无边如元神真人之辈,也都讳莫如深。
路宁修道年浅,完全不解其中奥妙,却也不会揪住此事不放,将水患的源头栽到清河君敖钰身上,更不会埋怨敖令微善心不够,因为若不是她,只怕此番水患只会更烈,死伤生灵更多。
敖令微自己倒是颇有愧疚,半是解释、半是埋怨的道:“其实我亦因此劝过父君,奈何天意难违,父君虽然执掌清河权柄,却也无计可施。”
季云姑也不欲多提此事,轻轻将话题转过,“路师弟,此间洞府眼看着便要倾覆,不是讲话的所在,我等还是先离了这处吧。”
“季师姐所言极是,不过此地终究是妖邪巢穴,小弟打算将此处涤荡一番,以免漏了什么妖魔小丑,被他逃出生天,以后为祸世间,岂不是我的过失?”
当下路宁便纵起剑光,电也似的在山巅附近反复盘旋,先将神识撒开,仔仔细细搜索了一番,再以望气之法四下观瞧,可惜都是一无所获,显然白额侯除了骨铃儿之外,早将所有的小妖都遣散尽了,倒是有些树倒猢狲散的意思。
再看当初血河大殿所在之处,这座洞府枢纽已经完全被白额侯渡天劫时毁去,空空荡荡,唯有原先盛放万千生灵精血的两口大鼎倒还留在原地。
路宁剑光掠过此地之时运用神识略略一扫,却发现这两口大鼎乃是铁精所铸,倒是有些吃惊,这些铁精虽不是道门最上乘的炼剑材料,但胜在数量足够多,稍加精炼之后,便足够炼制一口三四阶的飞剑了。
如此两口铁精之鼎,丢弃此处未免有些可惜,于是顺手用真气摄入袖中,方才回到二女身边道:“小弟已然看过,此处并无什么妖孽遗留了。”
敖令微饶有兴趣的问道:“师弟方才用的可是望气之法?我久想学此术,可惜师父叫我专心《五行轮转混元真经》与剑诀,却是一直未曾窥得望气法的门径。”
路宁笑道:“这等小术,想是广法师伯不欲师姐分心罢了,否则只要传下口诀,不过瞬息可成的小术罢了。”
季云姑则催促道:“好了好了,不要多言了,再过一会儿这洞府必定崩解,只怕声势还自不小,便是以我们的修为,卷进去也要耗损不少真气,还是快快远离的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