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灵境光华流转，映出九张神色凝重的面孔。
推演的天机已乱作一团，反噬的威胁如芒在背。
柳无眠将微颤的手隐入袖中，涩声道：“那两个小子，怕是在重写规则。”
一片沉寂中，诸葛明眼中却骤然闪过明悟之光。
“算不清，那就不算。”他声音沉静，“大家应该明白，
看不看得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清谁在创造未来。”
“妙极！”徐博达抚掌大笑，“与其在迷雾中困坐，不如盯紧掌舵之人！”
老丹师缓缓起身，一言定鼎：“从今日起，陈飞与程序所至之处，便是我等目光所及之地。”
九位大能相视一笑，千年智慧于此凝聚成共识：
当浪潮奔涌无可预测时，最明智的选择，便是盯紧那立在潮头的弄潮儿。
月余光阴倏忽而过，灵境格局渐明。
“观此收录目录，”月无涯轻叩玉案，望着光幕上浩如烟海的功法名录，
“我族所获灵点，占古族三成之数，当无虚言。”
万里之外，姬允指尖轻点，王廷提交的功法条目瞬间被炽热的火灵标记，如星火跃动。
他唇角微扬：“这般绵密，先前预估天堑占六成？怕是说少了。”
然而，真正让九位大能在意的，是另一个发现。
“首批‘执匙者’中，九成皆为无名散修。”
诸葛明指着水镜，语气中难掩惊叹，“古族…竟无一人入选。”
“妙啊！”徐博达笑道，“这灵境，竟是给了天下散修一个抢先起步的机缘。”
青云子轻叹：“修真界固若金汤的万年格局，第一次…松动了。”
“而这，”玄机子接口，目光悠远，“或许方是灵境带来的，最深刻的变革。”
地下九层，程序望着光幕上最新的数据曲线，轻叹一声：
“陈兄，散修初期势头虽好，但后劲乏力，如今又被反超了。”
陈飞神色淡然，对此毫不意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千年根基，岂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他指尖轻点，寒月古族与王廷的数据被单独标出，
“月无涯与姬允虽抢得先机，但他们正在掘断自身阶层赖以生存的根基。”
“你是说…功法扩散？”程序若有所悟。
“正是。”陈飞走到光幕前，浩瀚功法库如星图般展开，
“以往，除了四海商会那些大路货色，散修何曾有机会触及世家珍藏？
那些功法，他们宁可压在箱底发霉，也绝不会分享分毫。”
他话音一顿，随即转为铿锵：“但现在，规则变了。
这些已被录入的传承，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低价，甚至免费向所有散修开放。”
程序眼中一亮：“循序渐进地释放…让散修也能获取以往遥不可及的传承？”
“没错。今日放出几部黄阶，明日放出几部玄阶残篇。”
陈飞嘴角泛起一丝掌控全局的笑意，
“于润物无声之间，那高耸的功法壁垒自会悄然消融。”
“待到世家大族惊觉之时，”陈飞目光灼灼，如映未来，
“散修之中，早已涌现出足够多的筑基、金丹，甚至…元婴。”
程序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话语中的千钧之力：
“我明白了…推衍台，该发挥它真正的作用了。”
天元城，四海商会总舵。
沈万钧独自立于高阁，死死盯着灵犀通光幕上不断刷新的灵境信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一个灵境…好一个免费查询…”他指间名贵的玉杯，无声化为齑粉。
身后心腹管事低声道：“大掌柜，这月余来，
我们玄阶功法的交易量骤降三成，黄阶利润又薄如纸。长此以往…”
“闭嘴！”沈万钧猛地转身，眼中寒光暴射，“你以为我瞎了吗！”
他快步走到窗边，指着下方冷清的街道：“看看！
以往这时，求购功法的修士早已排成长龙！现在呢？！”
管事噤若寒蝉。
沈万钧强压怒火，声音从牙缝中挤出：“灵境这一手，是要断我四海商会的根基！”
他踱回案前，手指重重戳在光幕上：“看清楚了！
如今一个筑基散修，只需几枚灵石，便能入灵境查询万千功法！”
“最可恨的是，”他咬牙切齿，“他们竟用‘灵点’灵魂拓印！
那些泥腿子为了赚取灵点，恨不得把祖传的压箱底玩意儿都掏出来！”
管事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是否要降价…”
“降价？”沈万钧气极反笑，“降多少？灵境近乎白送！
我四海商会数百载基业，难道要跟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打价格战？”
他眼中狠厉之色一闪：“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他压低声音，“传令各分舵，暗中散布消息，就说灵境功法来路不正，修炼极易走火入魔！”
然而，沈万钧的密令如同石沉大海。
数日后，管事战战兢兢地回报：“大掌柜，谣言计划…行不通了。”
“为何？”
“如今修真界谁人不知，灵境功法是各大势力抢着上传的？
寒月古族、王廷…
此刻说功法来路不正，无异于同时打所有大势力的脸。”
沈万钧脸色一僵，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管事继续禀报，声音发苦：“至于彻查灵境…
大掌柜，我们连它在哪都不知道。
它非秘境，非宗门，更像是一个…无处不在的虚境。”
“无处不在？”
“正是。修士只需通过灵犀通连接，神识便可进入。
无山门，无驻地，我们…连找谁理论都不知道。”
沈万钧跌坐于玉椅之上，一股彻骨寒意席卷全身。
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对手并非实体，而是一张笼罩整个修真界的、无形的网。
与此同时，灵境传道阁前，却是另一番景象。
几位散修正谈笑风生：
“听说四海商会想污蔑灵境功法不正？真是天大笑话！”
“可不是？《玄冰真解》是寒月古族亲传，《青冥御风术》源自王廷秘藏——
这都是他们自己抢着录入的！”
“让他们查去吧！连古族大能都寻不到灵境本体，四海商会又算什么东西？”
一旁，一位灰衣修士听着议论，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只可惜，只有黄阶功法以查询、灵魂拓印，玄阶的就要消耗灵点了。”
地下九层，陈飞扫过玉简中的简报，淡然一笑：
“沈万钧急了——灵境最大的优势，便是无迹可寻。”
程序点头：“是。我们无山门需守，无驻地可被围攻。
欲对付灵境，除非…毁掉整个灵犀网络。”
“但那已不可能。”陈飞望向光幕上奔流不息的数据洪流，语气平静而笃定，
“现在，各大势力又在询价灵犀阵盘4.0了……”